林知絮闭上眼,抑制住内心被迫听命于人的屈辱,又浮起另一个备选的计划。
不过,她表面上只有乖乖答应的份:“明白。”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又道:“那如果我在蓬莱找到了他们——”
阙渡:“贺敛只需要还留一口气。”
提起那人名字,他声音都微微沉了几分,酝酿着说不出的杀意。
估计在想着怎么把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再将残骨碎肉扔去喂野狗。
林知絮前几日不是没见过这人的手段。
从幻境出来,他真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若说之前在容扶窈身边,还知道收敛锋芒,袖手旁观,不到关键时刻从不轻易出手,也不会外露自己危险又嗜血的本性。
那现在,或许是因为已经隐忍得太久,如今形势大好,没有再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了。
阙渡是丝毫不再掩饰,自己处理那些政敌与旧仇的暴虐。
手段极其残忍,就算是林知絮这个自恃冷血、从不同情弱者的人,见了那副场景,都忍不住汗毛耸立。
不过,等了半天,阙渡在说了贺敛的名字之后,便没了下文。
林知絮忍不住道:“……那容扶窈呢?她那时候肯定和贺敛在一起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说错了,那铺天盖地的威压瞬间又可怖了几分。
林知絮召出结界抵挡一二,低着头,心里暗骂着阙渡,嘴上却不敢再说话。
“我会亲自处置她。在此之前,我不想看见她身上有别人造成的伤。”
“如果你想背着我,报你跟她的私仇——”
大魔头的语气又恢复平和,却比刚刚冷冰冰的样子更叫人心惊胆颤。
最冷静的语调,吐露出最触目惊心的话:
“林知絮,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林知絮知道,这不只是句威胁。
经历之前的那些了解,她相信,他确实做得出。
脑袋里那些疯狂得不计后果和代价的念头疯长,还好她立即闭上了眼,藏住眼底的情绪,不叫被阙渡察觉出什么端倪。
“知道了,”林知絮声音干涩,“……我马上就启程去蓬莱。”
*
舟车劳顿两日之后,马车终于驶入了彬州的地界。
此处虽然是贺敛的封地,但由着天高皇帝远,并未受到京城那政权更迭、风云变幻的影响。
而且,贺敛有意叫州牧按捺不动,彬州上下都十分乖顺,不见任何反叛,甚至承认了阙渡是新一任储君。
既然官员没有谋反之举,一时半会,阙渡懒得管他们,就算肃清政敌,也暂时不会肃清到这儿来。
是以,撩开帘子,扶窈看到的并非战乱,而是一副盛世清平之象。
治理得倒不错。
跟扶窈想象中那种跟瀛洲差不多的景象,可是完全不同。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意外,贺敛道:“万窟山里都是大妖,神智很高,便是作恶,也只会挑路过的修士,与这些普通的凡人没什么瓜葛。”
此处是每一回修士进京之后,返回蓬莱的必经之路。
有那些修士在,零星一些想要进山寻宝探秘,便足够让大妖们饱餐一顿了,实在没必要再来祸乱凡人,将事情闹大,惹得皇室出面给蓬莱三岛施压,让修士们联合起来围剿万窟山。
扶窈了然地点了点头。
听着很合她意。
若是妖怪跟凡人的生活泾渭分明,那她进万窟山闹出了什么事情,这些平民百姓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受影响。
下马车前,扶窈特地给自己易容了一张平平无奇的农女面貌。
她当然不可能顶着自己这张可能已经上了通缉令的脸,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有阙渡之前作书生模样两次被缠上的前车之鉴,易容,当然是要易得最不起眼为妙。
然而就在她准备随便把贺敛同样招摇的俊脸变作平平无奇之前,三皇子殿下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兴致,突然道:“我有一副一直想变成的模样,或许今日可以实现。”
“…………”
怎么易个容还这么多事啊!
青年仿佛是没有看到她那微微抿起表示不耐烦的唇角,继续说自己的:“圣女当初贴出来的那张通缉令惟妙惟肖,恐怕并非自己所画,而是依靠了某种灵器,我也实在向往。”
扶窈想了想,从乾坤袋里拿出了那只可以绘出心中所想的神笔,催道:“快点。”
有这神笔在,只要心念一动,画像转眼就作成了。
那笔下的模样,乍一看跟贺敛一点都不像,但细细研究,神韵却相似得不得了。
除去俊美容颜,更醒目的,是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在画里都闪闪发亮,仿佛映着光。
平心而论,扶窈觉得这副模样,是比贺敛现在的样子看上去要顺眼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