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恶这件事上,大魔头确实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扶窈别开脸,声调漠然:“不是什么大事,拿出去烧了吧。再让人去一趟……”
她想了半天,都没想起阙渡住哪儿。
只隐约记得,阙渡已经告诉她了,还说要在那里等她上门。
还是侍女小声道:“太子府吗?”
阙渡倒是张狂得很,身份还没定下来,先把储君的府邸占了。
仿佛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再被推翻一样。
“对,去太子府,把神宫的人领回来。”
总不能任由那些人在那里受苦。
而且,现在不领人,等阙渡知道她跑路了之后,无法进神宫,又实在满腔怒意,还不知道会怎么磋磨手里的无辜之辈,发泄心头的恶气。
“另外——”
扶窈撕碎自己袖子的一角,将那破皱的衣料放在托盘里,抿唇一笑:“这个也顺便拿去吧。”
侍女听命,走之前还将挂上两层金钩的帐纱又取了下来,替她遮住天光。
床帏内重新暗下来,叫人昏昏欲睡。
白雾看不懂,但是大为震撼:“你又是什么意思?”
“是取割袍断义的典故,表示你与他曾经的纠葛都不作数?还是壮士断腕的意思,表明你誓死不低头?或者……那割下来的衣袖上正好绣了圣女的符文,说明你甘愿放弃圣女的身份?”
“没什么意思。”
扶窈重新躺了回去。
她闭上眼,语调里满是不在乎:“让他自己猜吧,反正他现在感情这么丰富,总能猜出些东西的。”
看着那一块衣料揣测上两三天她的用意,等回过神来要找她问清楚,就会发现神宫里连她的影儿都没有了。
白雾:“……??”
白雾:“你这招也太损了。”
扶窈将被子拉上来,遮住脸,即将入睡了,声音也懒懒的。
“他应得的。”
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整天猜来猜去吧?
*
两日一晃而过,快得不得了。
一转眼,扶窈便坐上了疾驰向彬州的马车。
她原本还想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动身。
然而今日午时一过,便突然在镜玉里面听见了贺敛的提醒。
——“阙渡去逼宫了。”
这人着实如蓄谋已久似的,从朝廷中拔去昔日三皇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安插上自己的人手,两日雷霆之势,金銮殿上流的血都还没洗干净,又立即隶属于自己的兵马包围了皇宫。
老皇帝刚醒,便是一刻都等不了似的,想要谋权篡位。
明明他现在只差一场策典,就是最名正言顺不过的储君,可以顺理成章坐上皇位。
退一万步,以老皇帝如今重病的时机,悄悄把人弄死,再理所当然地继位,也是个周全的法子。
不会叫任何人指摘他的过错。
可阙渡偏偏要选择这么大逆不道的方式。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逼宫。
某种意义上,似乎也是在跟扶窈叫板——
便是她如今拒绝露面掺和进这件事,更是拒绝支持他取代贺敛,不愿继续策典。
大魔头仍旧有办法,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事,越过她这一环,剑指这凡间最高的那把椅子。
反正他本来就不想当皇帝,也不在乎天下人是怎么直戳他脊梁骨的。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趁得京城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私牢看守混乱,扶窈直接趁所有人都不注意劫了狱,将人拎到了云水阁中。
等贺敛沐浴之后,换了一身不再沾血的干净衣裳,便立即从后门乘马车离开。
若不是带着贺敛这个拖后腿的凡人,只有扶窈一个人去彬州的话,她会直接御剑飞行。
然而贺敛现在的身体,显然不允许这么造作。
扶窈只能给马匹施了让其身轻如燕、健步如飞的术法,又将马车隐形。
还派了五六辆长得差不多的马车驶向京城的四面八方。
就算事后阙渡想追上来,一时半会也肯定被迷住了眼,不能及时找去彬州。
而且,之前扶窈还特地给神宫里的人交代过,若是阙渡问起来,就一口咬定她在天塔里闭关。
然后不准任何人踏入天塔半步。
阙渡肯定得在那儿再僵持一会儿,思索再三,才能确定她其实不在神宫内,而是直接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了。
这一通下来,无论大魔头再怎么聪颖,想要发觉她真正的计划,也要些时日。
不过,还是出了点扶窈没意识到的岔子——
半个时辰里,她听见帘子外那人咳了三回。
每次都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一样,又让人心惊,又吵得人睡不好。
扶窈掀开珠帘跟曼纱,探出脑袋,看向贺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