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讲,肯定是会承认的,没有否认的先例。
她只是需要走一走流程,用圣女的身份,首肯贺敛成为储君。
外边锣鼓喧天,锦旗乱飞,扶窈抱着那小小的鸾凤金盏,靠着墙,发呆。
这天塔封闭,没有望出去的窗口。
虽然里面都是凤凰羽温暖又舒适的气息,不至于叫人气息不畅。
但是只能听见外边的声音,无法亲眼瞧见到底是何种景象,还是让她有些不踏实。
而且,她在这儿等贺敛,也不知道贺敛到底什么时候会上来,毕竟那一套流程实在是太繁复了。
扶窈闲得发慌,只能跟白雾打发时间:
“那你说,阙渡会什么时候来啊,在贺敛之前,还是贺敛之后?”
“之后吧,”白雾说,“如果搁着储君的事情不处理,皇室的人恐怕也没空管他。”
扶窈觉得也是。
“可就算承认了他的身份又怎么样呢?贺敛是储君,是天底下唯一流着能被凤凰羽认可的血的人。
他杀了他,便是与全天下为敌。”
扶窈撑起脸,思绪飘到九霄云外,“难道他要贺敛活着,成为他的傀儡,折磨羞辱以报大仇,然后,等贺敛再跟人生出一个嫡系血脉来,就把贺敛杀了吗?”
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说完之后,越想,越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阙渡之前说了,他对成为王侯将相又没什么兴趣,跟贺敛的仇,也并非因为夺嫡而起。
至于贺敛的结局——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与三皇子殿下确实还能说上几句话,但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礼貌而已。
贺敛死了,她一滴眼泪都不会留。
而且,这人之前拿阙渡炼药,如今若是被阙渡报复回来,只能说是一报还一报。
想完这些,扶窈又已经开始想她渡劫之后的生活了。
她有些好奇地问白雾:“仙界有意思吗?”
白雾:“肯定比这里有意思得多,你在那里也不会受气的。”
“我地位很高吗?”扶窈听到最后半句,扇了扇睫毛。
白雾不答,她自顾自地摇了摇脑袋:“……应该不高吧,不然,飞升的任务怎么会是这种。”
那些话本里说,真正的上神飞升,要渡苍生大劫。
而她跟阙渡在这里纠缠了大半年,渡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劫数。
如此倒推来看,约莫只能算个逍遥散仙。
“散仙也好啊,”扶窈抬头,望着那绘着壁画的穹顶,眯起眸子,生出一些向往来,“整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吃喝玩乐,消遣心情,岂不是——”
她还有很多的话没说完,然后字眼滚到唇边,却被腹部突如其来的绞痛止住。
拿着金盏的手都一松,杯盏险些顺势脱手跌在地上。
还好她反应及时,又将金盏从半空中捞了起来。
然而,腹部那隐隐的疼意仍在持续。
不是剧痛,却无比绵长,仿佛是从身体最深处产生的反应,叫她的元神都跟着发抖战栗。
扶窈靠着墙,实在有些站不住了,缓缓蹲下来,将金盏放在一边,手缓缓放在小腹上——
有点烫。
那莫名的,灼得叫人心慌的烫意,顺势渡到她掌心上。
扶窈心跳更乱:“我……”
一个字刚出来,还没来得及问白雾,她忽然福至心灵——
该不会是阙渡体内的那半颗鸾丹,出现了什么问题吧?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的话,外边忽地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
不,也许是早就传来,只是她刚刚被疼痛牵去了心神,直到现在才听见。
借着那些嘈杂混乱的声响,扶窈几乎能想象出那副云谲波诡,暗潮涌动的画面。
铁骑马蹄踏破泥土,长箭火炮射破苍穹,兵戈扰攘,天翻地覆。
突如其来,始料未及。
扶窈脑子太乱了。
她的掌心紧紧贴着小腹,那如针刺般密密麻麻的疼痛不会叫她失去意识,却让她有一阵没一阵地迷蒙,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什么。
只能意识到,外面那场变故,或许是阙渡造成的。
有些她没有想到,或者明明有点思绪却来不及深想的变故,发生了。
……阙渡到底要做什么?
兵变吗?
但是也不对啊,就算他凭借自己的修为能赢过了贺敛的千军万马,没有凤凰羽的认证,他也不可能做储君,更不可能做皇帝的。
真威胁到了储君的性命,先不说那些修士,就连巫祝一族都不会放过他的。
扶窈不相信阙渡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
可她看不见情景,也没力气离开十重天塔。
只能博相信那提前埋下的半颗鸾丹,足以威慑到阙渡。无论他怎么乱来,事成之后,都必须要履行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