孱弱至此,既不能像飞鸟翱翔天际,也不能像游鱼畅游水底。它注定只能囿于腐朽的树木残躯内,渐渐习惯黑暗,畏惧光线,沉默哑言。
况且羽翅退化,奋力飞也只能飞出短短几丈的距离,或许永远都越不过厚重湿润的树冠,见不到叶片之上蔚蓝浩瀚的天空。
少年将碧绿甲虫小心的带在身上,等出了森林再拿出来看,那只小东西畏手畏脚,很快就死去了。
时移世易,如今处境转变,当年的少年也成为了那只碧绿的甲虫,在命运的巨掌中闭塞了耳目。
发不出声音,寻不到方向。
甚至一点点的外力,都可能造成他的死亡。
“又下雨了。”
江辞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腕,清瘦的指骨搭在眉间,拨开过长的碎发,露出一双略显凌厉的眉眼。
那双闭合的眼睛睁开,灰蒙蒙一片,却漠然平淡,就像一把埋入泥土的寒剑,历经年年岁岁,再出现时依旧难消最初的锋芒。
他脸色苍白,难掩病态,漆黑的长发垂在身侧,看上去冰冷的不似活人。
侧头面向房门时,那双毫无焦距的瞳孔微微转动,像是一面磨砂玻璃,模糊的倒映出房门处的一道身影。
如果不是确定江辞是个瞎子,齐渊差点都以为这废人发现他了。
不可能的,齐渊扯唇笑了笑,江辞瞎了八年,这是庚辰仙府上下尽知的事实。
他今天来,就是仗着燕回不在,一个瞎子废人完全可以无视的状况,把那只蜃妖带走。
蜃妖头上的伴生花可是有大用的。
待到将来和姓燕的生米煮成熟饭……桀桀桀桀桀桀。
齐渊勾唇笑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匕首,无声无息的朝着床榻走去。
清竹峰平常没人愿意踏足,次次都来晃悠太扎眼了,他摸了摸下巴。
要是姓燕的能换个师尊就好了。
如果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废物解决,姓燕的就能换个师尊,到时候自己在自家师尊面前美言几句,收了姓燕的做亲师妹……
齐渊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目光转到江辞那张苍白的脸上,手中的匕首握紧了些。
真是对不住了,江师叔,下辈子注意点吧。
他举刀上前,在刀尖即将触碰到那个病歪歪的废人师叔时,脑子里的系统却突然抽风一样滋哇乱叫起来。
“干什么系统,你神经了?”齐渊不耐烦的说。
【不是,宿主。】系统机械音冰冰冷冷,不紧不慢,【我只是想提醒宿主立刻撤离。】
“为什么?给老子一个正当的理由。”
【因为系统检测到一级风险预警,不跑可能会死。】
窗外闪电骤然划破阴云,一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室内,也照亮了齐渊骤然缩紧的瞳孔。
“铛啷”一声,匕首从他无力下垂的手中掉了下来。
【就像现在这样。】系统语气镇定,毫无负担的甩锅,【我提醒了宿主的,这可不能怪我。】
“……”
彻底失去意识前,齐渊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妈的智障狗比系统,老子要是还活着,非要一板砖拍烂你的主机。
“咣当”一声,齐渊软趴趴的倒在地板上,年久失修的木质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江辞收回右手,手腕上缠绕的雪白绷带被血水浸湿,鲜红一点点洇开,如同缓慢流淌的寒梅。
他坐了起来,背靠床榻内侧的墙壁,胸膛微微起伏,垂首之际,顺滑的黑发流泻而下,遮盖住他下颌骨上的浅色刀痕。
蜃妖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好被一滴坠落的液体打湿肚皮上的毛发。
嗯,漏雨了?
它仰头向上望去,正好对上江辞幽水深潭似的双眼,此刻他的左眼内正不断涌出血珠,顺着苍白的脸一滴滴落下,勾画出一条清晰灼目的血线。
“缎带拿给我。”
江辞向它伸出手,自己则已经抽出床榻内侧的暗盒,扯出一条宽大的藏蓝色道袍披在肩上,后背略显佝偻的贴在墙壁上靠着,头颅低垂,神色被泄落的长发遮掩。
他摩挲着自己刚刚捏断过齐渊颈骨的手指,不受控制的低喘出声。
额头渗出了冷汗。
不太妙,江辞想,他体内所寄存的魔气,难以抑制的暴动起来了。
男人按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指一点点绷紧,似有极细小的黑色纹路从左眼内扩散出来。
他低声喘息,有冷汗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
“……燕回在哪?”
作者有话说:
又修了一下,狐狸这个剧情和主线有点偏差,已删
第11章 玉牌
◎你能不能,早点回来◎
与庚辰仙府相隔万里的山林中,枝叶横生,树影摇曳,灌木和树干错落相交,密密匝匝,圈禁出常人难以通过的狭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