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坐在桌边,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微微出神。
楼下,隔着层层雨幕,少年的声音高扬清越:“燕小姐,下雨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这里有伞,我随你同去吧!”
捏在手中的茶盏微颤,温热的茶水顺着杯沿流了出来,打湿了青年的手背。
他放下茶盏,长吐了一口气。
总被人觊觎,是该做点什么。
擦干手指,江辞拿起桌面上的命牌,慢慢摩挲了一下。
留在庚辰仙府的燕观澜最近兴致缺缺,已经入夜,他蹲在扶梯护栏上,感受到水镜震动,无聊的掏出来看了一眼。
对面通讯法器版本低,看不见脸。
他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还有用这种老古董的存在,准备掐断之时,忽然听到对面咳了一声。
燕观澜站了起来,随手扯住旁边的竹枝折下,冷森森笑道:“咳什么咳,你就算哑巴了我也能听出来。”
“好你个狗东西江辞,竟然一声不吭的带着我家阿回跑了,留我这一缕神识在这给你收拾烂摊子,我警告你,你这些天最好什么都没有做,否则我一定要跟你决一死战。”
他一片片拔下竹枝叶片,握着细韧的枝条在空气中抽了抽。
对面的江辞安静听完,心想,晚了,如果早点警告或许还有可能。
他又低咳了一声:“最近嗓子不舒服——对了,和你商量件事。”
燕观澜没好气的问:“什么?”
江辞握着命牌,声色郑重:“我心悦阿回,意欲求娶。”
求娶?想得美。
燕观澜将手中的竹枝折成一段一段,捻了一枚,两指微弹,竹枝便瞬间刺入百步开外的竹竿之上,后者顿时裂痕遍布。
“燕及无心接任昆仑墟,我这宝贝女儿可是西洲昆仑墟的继承人,不允求娶,”他道:“只能入赘,选吧。”
本来以为江辞那个心气挺高的狗东西不会答应,没想到下一刻就听他直言:“可以,我入西洲。”
连停顿都不带停顿一下的。
要不是知道他的性格,燕观澜险些以为他是眼馋昆仑墟这么大个家业了。
呵,没离开清竹峰时还叽叽歪歪要他带燕回离开,现在这就臭不要脸的改口了?
说这混蛋没对他家宝贝做什么鬼都不信。
但念及姬蘅好像对江辞格外满意,他阻拦好像吃力不讨好来着。
夫人自然是要小心翼翼的捧着,但燕回和燕及这两个不省心的小东西,一个两个都管不住,现在又要多出来一个臭不要脸的江辞,越想越气。
燕观澜咔吧咔吧的捏碎了手里剩下的竹枝,十分不爽,但还是维持风度的屈起长腿坐了下来,微笑:“你说来西洲就来西洲?不行,按照规矩,得先叫我一声爹,岳父也行。”
江辞捏着命牌,转而说了无关的话题:“你当初闲着无聊寄来的信件有很多,要我念一封吗。”
燕观澜脸上的笑僵住:“你大爷的江辞,你不是说你没看过吗?就是知道你不看我才心安理得的把你当哑巴树洞的!”
“我看了。”
江辞回忆了一下,依照看过的书信背道:“十月十二日夜,练剑时不小心砍没了阿蘅精心打理的花圃,她竟然让我滚,我很伤心,一个人不声不响的离家出走躲去山洞……”
“闭嘴!!!”
燕观澜捏拳,深吸一口气:“有话快说,别耽误我犯困的宝贵时间。”
“我想要一份实质性的信物,”江辞适时改口,认真道:“婚帖,或是别的东西都好。”
“我明白现在我不够资格,但我向你立誓,此后定然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我身上所有的隐患,珍之重之,唯她一人。”
燕观澜懒得听他这些废话,换了个姿势往后倚了倚:“就这啊?我当是什么大事呢,那什么,之前你腿刚好又魔气发作的那一晚,燕回带你回来时我丢给她一个盒子,里面装的就是什么信物,她没给你吗?”
江辞微怔。
断了联络,他坐在窗前,闭目听了一夜的风雨声。
第二日,燕回带着一身湿气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幅模样。
“怎么了师尊,”她用自己被雨气浸湿的手触碰他的脸,低头亲了亲他的薄唇:“我回来了。”
江辞慢慢握住她的手,浑身冰凉:“阿回,你……你是不是没想过和我有什么结果,或是,或是只想维持这一段露水情缘。”
“谁说的,”燕回摸着他冰凉的手,俯身将他抱起放回榻上,道:“为什么这么想?我以为我对师尊的意思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可是,”他垂眸,一夜过去,嗓子不仅没有好半分,更是多了些鼻音:“你父亲交给你的东西,你从未和我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