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的深了,仆从早已退回房中,院中无人走动。
“叩叩叩~”
寂静的院中,扣门声响起。须臾后,窗纸上被投上了人影,房门紧接着被打开。
柏衍注视着门外秀美的发顶,半晌无言。
“何事?”
他似乎是要休息了,声色懒怠。
原本预备好的说辞,到这一刻偏偏全忘了,萧蔻嗫嚅了数次唇瓣,也未吐出声音来。
“敲了门又不说话?那我可要睡了。”
他不急不缓的说完,作势要关上房门。
“等等。”她总算出了声。
柏衍这才又停下,好整以暇的看萧蔻满面忸怩。她低头不肯对视,错过了他眼中闪过的暗笑。
“今日谢谢你。”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若不是院内正安静,怕是很难听得清楚。
柏衍满目疑惑,只问:“谢我什么?今日带你出去却让你被众人围堵打量,哪里值得谢?”
这话的确没错,萧蔻先前气的也是这个。当时,她只觉投射在身上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恨不得夺路而逃。那些窃窃私语里,夹杂着隐秘的不怀好意,让她无法忽视。
也正因此,她迁怒了柏衍。马车上,她甚至猜测着,兴许他带自己出去,大庭广众之下牵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牛角尖一旦钻进去,便难出来,她将他想得越发的坏。
直到回房后,听了青竹的话,萧蔻才如梦初醒,心知自己错怪了柏衍,更加心绪不宁。
“谢谢你的兔子灯。”
想起自己在天香楼门前,连声感叹兔子灯的怪异,她分外后悔。
柏衍勾了唇角,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突兀的轻笑声,吸引萧蔻抬头。
“你笑什么?”
不自觉间微恼,她想也不想便撅了嘴。
柏衍敛了敛神色,眸中仍带笑意,安抚道:“努力并未白费,甚觉欣慰罢了。”
她怒气冲冲的质问他,刹那间又熄了火,对视也显得少了几分气势。
堂堂王爷,亲自动手,只为了送她一盏兔子灯。他何须做到如此地步?
夜深人静,更深露重,台阶上风也大了些。他本想拉她进房中,可稍稍抬了手,又再度放下。
还是算了,不打声招呼便将女子拉近男子闺房,却是无礼。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轻慢的对待,要尊重她,哪怕是一件小事。
他转而开口道:“这里冷,我送你回房去。”
萧蔻默认,转身往回走。
厢房门口,这一次,换萧蔻在门内,柏衍在门外。
他身形高大,将吹到她身上的风,挡得严严实实。萧蔻似乎明白了他的举动何意,心口微动。
她呐呐开口道:“外头冷,你回去吧。”
难得有了几分关切,柏衍只觉苦尽甘来。
“无碍,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蔻虽谈不上十分情愿,也还算心平气和的应了一声:“什么话?”
他往前靠近了一步,萧蔻微僵。好在他未再有动作。
“今日之事实属意外,是我疏忽所致。”
到底是什么事,双方都心知肚明。
柏衍见她面上没有反应,手却揪了身侧的衣裙。怕萧蔻伤了自己,他抬手将她的柔荑握进手中,她没有挣扎。
萧蔻态度松动了许多,像是某种默认。
未免她明日又变卦,柏衍乘势道:“对你有意,我从未隐藏过。”
他话音刚落,她就又满是防备的抿紧了唇瓣。
捏了捏她的手背,他温声道:“我保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样都不会少。”
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暗哑,不妨碍他的郑重其事。
萧蔻手指微僵,猝不及防的抬头看他。竭尽了全力,在他的眼中却寻不到一丝作假的成分。
突然间哑口无言。
她手忙脚乱的想要抽手,他这回却不愿意放。稍稍施力一拉,他们靠得更近了。
“别急着躲。”
他好像看透了她的心事,先她一步堵了她的路,似笑非笑的问:“我给了你这么多时间,还没有想好?”
“没~”
萧蔻本以为这样讲,柏衍便会顺势放过她。可显然,他不准备让她再想了。
“那就现在想。”
他摆明了,今日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又闭紧了嘴,不肯说话,耳根却消无声息的红透。
柏衍早有准备,径自把话说破:“我并非要你即刻嫁我,但我要你尝试着接受我。”
“别将我看做南王,对我避如蛇蝎。只将我看做柏衍,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