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衍不打搅她,任她自去体会。
余光里,萧蔻突然神色一凝,目光紧随着一个目标移动。直到那人走远早已看不见,她仍未收回视线。
他察觉她神色有异,问她:“怎么了?”
“那人让我觉得好奇怪。”她这才如梦初醒,转头看他,“他的脸我分明不认得,但总觉得此人有几分熟悉。”
萧蔻说这话时眉头轻锁,目光盛满疑惑。直到马车驶进了太守府,她仍百思不得其解。
因萧蔻身份此行不宜暴露身份,对外只称她是太子谋士陆临的妻子。
两人再次扮作夫妻,在太守府同居于一座小院中,只不过这回她也算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也不上他的套了。
书房里,她犹豫着取笔蘸墨,将方才见到的人画了下来。
络腮胡子,粗眉,高颧骨,看起来分明是市井间十分寻常的长相,毫无特别之处。柏衍凝神想了想,也并未见过这个人。
萧蔻疑惑未解,径自坐在窗下,盯着画像看了许久。
窗外一阵疾风,半开的老旧窗扇撑不住,梆的一声打在窗框上。吓得萧蔻肩头一颤。
柏衍正要起身,却见她眼睛一亮,紧接着起身快步奔至桌前,挤到正在桌案后的柏衍身旁,拿起一张宣纸随意披上,又抢过他手里的笔,作起画来。
将画中的络腮胡子去掉,粗眉变成寻常男子的眉形,“啊!”,她恍然大悟,惊得退后两步。
柏衍在身后按住她的腰,稳住险些后跌的身子。
萧蔻站直身子,忙解释道:“我认得他!”他也不着急,扶着萧蔻的后腰让她借力。
她慢慢解释:“此人名致常,国师在时他常出入宫廷,是御前的红人。”
柏衍听完丝毫不觉意外,“看来我的线报没错,国师党羽如今就在蓟城。”
*
蓟城太守府。
府门紧闭,门前有武将巡逻,守得密不透风。
一片肃然中,府里的每个人都十分忙碌。
如今的蓟城太守是太子监国后指派的,乃京城人士,武将出身。
因太守刚上任不久,其妻子与一双儿女仍住在燕京城,这也导致如今的太守府中并未有女主人。
今日,府中除了萧蔻,其余人都已出发去了军营。今晚将举行犒军大典。
将士昨日在城外五里处活捉了五个鞑靼士兵带回军营。紧接着,骠骑将军带一队人马突击至城外十里,将五百鞑靼士兵杀得片甲不留,而后迅速返回。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回晋城军可谓出兵迅速,手段狠戾,出乎敌方的预料。
只是这样一来,鞑靼那头更是群情激愤,出战的呼喊声达到了高潮。大战已经近在眼前了。
太守府里,所有人进出皆须验明正身,查了又查。就连萧蔻身边的几个侍女,也是安书挑了几个女暗卫假扮的,真遇着危险,足以以一挡十。
这几日,萧蔻也未闲着。她早前接下了分发救灾物资的担子,试过才知其中牵涉之广泛,责任之重大。
如今将士出征在即,安顿好城中老弱妇孺的亦是她要做的事儿。
刚开始时,她上手难免考虑不周,她担忧得夜不能寐,时而振奋时而沮丧。
好在府里还有安卷在,他在南王府中打理内务多年,精于此道。如今就守在太守府中任她差遣。
傍晚时分,柏衍回了住处。他穿一身深色的衣裳,鞋面与衣摆处皆有厚重的灰尘,可见一路风尘。
萧蔻走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她自己这一日也十分劳累,此刻正想回房休息,本不欲多问他的事。
可也不知怎么总是迈不动步子,遂随口问他:“用过饭了?”
“未。”说话间,他摸了摸太阳穴的位置。
犒军光顾着饮酒,白日又忙着排兵布阵,实则并未寻到空闲进食。
如今定是饿了。
趁他自去洗漱的空档,,厨房已经送来了饭菜摆好。
萧蔻便坐在旁边没走,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他吃。
见他进食的速度比起往常快乐很多,似乎并不得空闲,吃完怕是又要进书房了。
萧蔻打眼观察他,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眼。柏衍也不躲,任她看。
反倒是她自己忍不住了,凑过来问:“近日见你似有几分不同。”
柏衍头也不抬,随口应她:“有何不同?”
萧蔻稍稍思索,笑道:“行事不似往日讲究,吃穿用度皆随意。对将士纪律要求严格,对百姓安置思虑周全。”想起自己初见他时的情形,她还补充道:“好像变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