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脑中思绪纷杂, 但终究是不肯去怀疑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脉。
十指捏紧了又放开,周而复始,摇摆没有着落。
直到被柏重握在手中, 才终于找到了倚靠的重心。
无言对视一眼, 周蕙云很快平静了下来。
正厅内,从周传的开口时起, 气氛就有如即将沸腾的热水,虽然明面上还未翻滚, 却不停的冒出细小的气泡, 蓄势待发。
周二老爷的眼中蓦的一亮,在某一瞬间甚至来不及隐藏其中透露的兴奋之感。
像是得了天上掉馅饼的意外之喜一般。
同时, 又透露着一丝阴狠, 像是闻到了肉味的疯狗, 若是不咬下一块肉来,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他抬手不偏不倚的指着周传, 几乎要顶上周传的鼻尖。
“怪不得,今日的歹人用的毒药是“见血封喉”,分明是知道父亲内里由伤。”
往日里花天酒地的周二老爷像是改头换面一般。
原先只凭着嗓门儿大、强词夺理,现在却分析得头头是道。
宾客虽有些不明就里,也不禁跟着他的推测点头。
——
周老太爷的身影,看着是越发的苍老了。
或许是因为公之于众的病因,又或许是因为自觉无力回天的无奈之感。
“周传,知道老太爷病情的,只有你一人。加之这见血封喉,又从你身上被搜出来。人证物证俱在,你分明就是凶手!”
周传的衣裳被周二老爷拉扯得有些狼狈走形,他此刻的神情迫切,有心辩解,却找不到辩解的余地。
证据都牢牢实实的指向他。
空口的白话,又有谁会相信?
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母亲杨氏,对方早已是哀戚泪垂之色。
这个年轻的男子,肩膀突然颓然的塌下了些许。
被蛮横的推着跪倒在地,背脊还是强撑着挺立。
周二老爷煞有介事的,朝着柏重郑重一拜。
“王爷,今日多亏有您在此,才能如此顺利的找出元凶,请王爷定要严惩周传。”
故作的姿态凌然,当众的步步紧逼,若是柏重不下令严惩,便是公然包庇杀人凶手。
柏重的目光看似平淡的扫过周二老爷的面容,短短一瞬间的对视,让周二老爷感觉到了居高临下的凌厉。
老南王的态度端的是不急不缓,反观周二老爷则是急于惩治凶手。
于是,就这样诞生了无声的僵持。
“父亲。”
朝着声源看过去,原来是一直静静守在周蕙云身边的云萱。
她朝前走了两步,姿态平稳,遇事沉静。
柏重卸下疏淡的面色,温和的问她:“云萱有什么看法?”
“云萱只是觉得,虽然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可大表哥若是明知此举见血封喉,还要将毒药公然带在身上,实在是自相矛盾。”
周二老爷见状,又想要端着长辈姿态喝止。
柏重仿佛是有预见一般,朝着他不耐的摆了摆手,率先堵了他的话。
挡了周二的出言不逊,柏重又问:“话虽如此,同样也只是猜测,云萱可想到了破局之法?”
云萱不闪不避的点了头。
柏重示意她说下去,她才又开口:“父亲,凶手原本想要外祖父入口的酒杯已碎,但正厅内的人皆可作证,接触了这杯酒的人,先有周沛表弟,而后有周传表哥,最后便是女儿。”
周二老爷见缝插针的抢白:“这么说,连你自己也合该是怀疑的对象,莫非是共谋?”
对于周二的僭越,柏重已经有怒意,云萱见此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
“事关外祖父的安危,二舅舅着急也是人之常情。但若是屡次提醒之下,还是记不清自己的本分,就显得过头了些。今日众多人证在此,听本郡主把话说完又有何妨。”
云萱的话,看似客气,细品之下却并非如此。
先扬后抑,却直指周二老爷的破绽。
周二老爷也没想到她突然变得如此硬气,一时脸色难看下来。
经年积累的老毛病促使他想要发作,但今时今日已经是不同以往,最后当然是不敢的。
柏重满意周二吃瘪,敛了怒意。
“云萱,你接着说。”
“父亲,何不请府医依次查看接触过酒杯之人的手?此毒没有伤口便无碍性命,下毒之人有此依仗,大意之下会任由毒粉沾染在手上也说不准。”
——
云萱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哗然。
看戏的人里,有的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想得明白的又是满目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