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聊得正高兴的仆妇一听,都忙敛了神色。
庄子上的日子贫苦,哪比得上在城中饭食有荤腥的时候。
这次过来,福伯可是说过的,若是表现的好,便能留在城中看守铺子,再不用去庄子上了。
如此好的机会,若是因没管住自己的嘴就失之交臂,那损失可实在是太大了。
厨房中的手脚,立刻便利落了起来,除了锅勺时不时碰撞的声响,只有来往的脚步声。
经过福伯的一番敲打后,午时到后院送上膳食的仆从,来往之间都恢复了恭顺的样子,眼睛只看着地下,再不敢乱瞟。
主屋的膳桌上,萧蔻并肩坐在柏衍身侧,懒洋洋的用着膳食。
她的面上粉黛未施,一眼看过去满是倦色,眼眸被明亮的光线照射着,眼皮低低的聋拉着。
许是刚起不久,满头的青丝还来不及精心整理,只用一根玉簪斜斜的挽着。
“吃些鱼。”
柏衍的筷子,不停的照顾着萧蔻,尽力弥补昨日让她劳累的罪过。
若不是知道她会反对,亲自喂饭柏衍也是愿意的。
在柏衍的身旁,萧蔻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碗中的膳食,偶尔吃累了,还会停下来歇一会儿,歇够了还是会继续吃,应该也是感觉到饿了。
终于填饱肚腹,萧蔻本打算稍坐一会儿,便又回到床榻上去午歇的。
但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有客人来了。
——
软塌舒适,萧蔻靠坐着,伸手轻轻按压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
漫不经心的问青竹:“你是说孙家的小姐,上门来拜访我?”
青竹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些疑惑。
“夫人,安卷大人说,这位孙小姐的帖子上,指明要见刘夫人。”
抽空看了一眼窗边圈椅上,正垂眼翻看着书册的柏衍,萧蔻看了半晌也没得到对面的眼神回应。
抿了抿唇,心中有些腹诽。
柏衍此人奸诈,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看书没听到青竹的话,还是装作没听到,将难题抛给她自己。
不了解对方的来路,在扬州城也还没见过外客。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萧蔻直觉还是免了这一面为好。
思索过后,她对青竹吩咐道:“就说府中事忙,我现在不方便见客。”
只消做好了决定,自有青竹和安卷去据客。
坐着缓了半刻,萧蔻渐渐没了饱腹感。
浑身本就疲累,加之又无事可做,瞌睡渐渐袭上脑海。
想了想,决定回到床榻上再睡一觉。
她从软榻上站起身,刚挺了挺背脊换了口气,青竹就又回来了,但问题在于,侍女的面色明显带着为难。
“青竹,前院发生了何事?”
联想到青竹的方才出去的目的,和她此刻的神色,萧蔻的预感并不好。
犹犹豫豫的看着萧蔻,青竹才将安卷的话转述了出来:“夫人,孙小姐赖在大门前,非要见您一面。”
后面的话,侍女似乎觉得有些不好开口,缓了缓话头。
在萧蔻淡然的神色里,才继续说完:“这个孙小姐还说,其家中父亲和刘公子是生意伙伴,请夫人多多斟酌,勿要阻了公子的大事。”
鼓起一口气,终于将话说完,青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蔻的反应。
软塌前,萧蔻听了青竹转述的话,眉头挑了挑,倒是没忍住笑了。
这位孙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
原本不想理会的萧蔻,倒是生了几分兴趣,想看看对方到底想要说什么,非见到自己不可。
偏过头看了看窗边仍旧垂眼看书的柏衍,萧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俨然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做派,摆明了要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来办。
就算是问到头上去,也抵不过他的装傻充愣。
正好觉得无趣,便见一见也无妨。
找乐子嘛,谁不会?
“为我梳妆吧,半个时辰后见客。”
——
未时过半,高悬在头顶上的太阳,也正是毒辣的时候。
早已立过了夏,空气中的气温渐渐的升高,后院中已经在准备要摆上冰盆了。
用来待客的正厅,眼生的一主两仆,慢慢的有些沉不住气。
坐在客座上的女子,看着不过二九年华,姿色算是中上。
原本只算是清秀的五官,经过胭脂粉黛的描摹,显得精致了不少。
但今日似乎是格外的热了些,她原本用来撑场面的繁复衣裙贴盖在身上,与刘府中来往的侍女身上的夏装对比强烈,反倒是成了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