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根本不会笑吧。
“他在找什么?”
“他是看向这边吗?”
“他的确是往这边看了!”
傅瑶被旁边突然有些拔高的声音唤回神,看见徐励他们已经越来越近,徐励也没有像一开始那般只是绷着张脸目不斜视,他真的如隔壁说的那样在张望着寻找什么。
下一刻,他的视线便与在高处的傅瑶的视线对上了。
傅瑶还没来得及摆出自己先前想好的冷脸,徐励看到她的瞬间周身冷意尽皆退去,眼睛里的光芒盛放,朝着傅瑶露出笑容。
突然之间,傅瑶感觉周遭似乎静止了一般。
楼上楼上、周围所有的人好像被人用定身术定住了一般,所有的声音都消弭,楼下众人在傅瑶眼中都化成了虚影,就只有一个徐励是清楚的清晰的。
尤其是他的笑容。
这是傅瑶第一次看到徐励笑。
这种感觉十分怪异。
就像是亲眼见到雪山上常年冰封的雪融化,汇聚成涓涓细流又汇聚成溪河,滋润着土地,尔后春草初生,它们的叶片伸展着,逐渐凝出花苞,花苞逐渐丰满,终于绽放开来。
傅瑶感觉甚至能闻到百花盛开时的香气。
仿佛瞬间从冷风刺骨的冬日,来到了繁花似锦的春天。
世界安静无声——也不是,她好像听到了擂鼓的声音,如春雷阵阵,如春水潮长,声音很近,就在她身边、就在她身上作响。
傅瑶咽了咽口水,伸手按住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周围的声音一瞬间又都回来了,还是如之前一般的热闹,想来她身上的声音不会被人听到的吧。
好不容易将心口安抚住,傅瑶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明明不过春日,为什么脸上的热度却足以灼伤手心——难道今年夏天突然之间便提早到来了吗?
傅瑶是被隔壁的惊呼声吵醒的。
“果然笑起来更显清俊了。”
“探花郎果然是实至名归。”
“不知道他婚配与否?”
“……”
隔壁热热闹闹的,似乎还有人说回去试着说服长辈——上次房嬷嬷那次不算,傅瑶这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原来真的有人会榜下捉婿呀。
有人看上徐励,傅瑶明明应该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何,心里莫名堵得慌。
“少痴心做梦了!”
隔壁倒也不是没有清醒的人:“从状元变成探花郎,想也知道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你们在这里肖想着,就不怕日后受其牵连?”
傅瑶想说倒也不必如此——毕竟上辈子瑞王倒台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可千万别退缩了。
“再说了,”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一位可是有主的。”
然后傅瑶便听到了细碎的好像是跟自己有关的声音——什么“傅家二姑娘”“左家表小姐”之类的话。
她甚至还听到的自己的名。
傅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去反驳?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原本以为她跟徐励的关系,只是身边人的误解,但今日听着,怎么这范围比她所以为的要广得多?
徐励刚好走到傅瑶正下方,她看过去时,他面上的笑意仍在,傅瑶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想起一开始的打算,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着那样的笑脸摆出冷脸,最好只能慌乱地将窗子关上隔绝住徐励的视线。
将外边的声音挡住,傅瑶心跳总算是平稳下来,脸上的热度也慢慢降下来,但随即便感觉到脸上轻微的痛意,可能是方才不小心多用了些劲,不过这点痛意微乎极微,至少不足以让她跟徐励互换,幸好没换,否则若是让徐励听到别人对他俩关系的误解,怕不是要多想。
可是安静下来之后,傅瑶想想又有些恨自己。
原以为自己早已经炼就一颗百毒不侵的心,无论如何都能够铁石心肠,可没想到因为徐励一个笑容便溃不成军差点功亏一篑。
碍于身边还有人,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唾骂自己——
“肤浅”。
第113章 诘问
傅瑶觉得最近自己失眠得有点频繁。
梳妆的时候她依旧有些心不在焉,任由丫鬟在她头上脸上倒腾着,思考着昨日自己虽然没能按计划给徐励甩脸色,但她当着徐励的面关了窗,想来效果应当是一样的,徐励应该能明白她的态度,该是知难而退了吧。
那他今天应该不会来赴约了吧?
所以其实她可以不必在家中等他,要不干脆出门去郊外踏青散散心?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傅瑶到底没吩咐人准备马车出门,丫鬟摘了花回来,左右闲着无事,便打算插着花打发打发。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总感觉差了点了什么,插出来的花总不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