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层层叠叠的墓地和白色十字架,穿过尸骨成山。
“你要成为新的神明吗?”男人问道。
阿比盖尔没有回头。
她也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我要回家。”她说。
“回家的话,你就会变成那个可悲的,没有什么朋友和生活的瘸子了。”男人说。
阿比盖尔摇了摇头,“谁告诉你我没有朋友了。”
她的记忆深处也有一个雪天。
她的同学们想要打雪仗,所以他们推着她的轮椅在操场上飙车,双方都想让她和他们一伙,因为这样感觉实在是太酷了。
“世人虽然很多时候都很残忍。”阿比盖尔说,“但是我从来也不能离开他们。”
她伸出手,将黄金心扔进了水盆里。
此世最高的权柄终于落到她的手中。
这时候,她可以实现她的愿望。
少女双手合十,垂下头,仿佛世界上最纯洁的少女在虔诚的祈祷。
“我希望所有被损害的人的伤痛都可以被抚平。”
“我希望所有值得的人都可以在日轮之下苏生。”
“我希望所有被扭曲的,被损害的,被控制的,从今天开始获得自由,从新出发。”
“我希望回到我的故乡。”
黑女巫从来和白巫师就不一种生物。
他剥夺,而她施与。
而如同所有的预言一样,既然有另一半,即使它被销毁,被藏匿,被编造,也终将浮出水面,最终实现。
也如此世所有的因果一样。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日光再一次照耀在了土地上的时候,这片土地会迎来新的春天,一切都会重新生发,百花会盛开,鸟会回来。
人会出门。
但是终有一天会还乡。
童话故事从来不会骗人。
荒芜之上,只要春雨到来的时候,就会开花。
诚实的农民总会得到神的眷顾。
善良的女孩总会被小动物们帮助。
如果你是从来这么相信的话,那么你也会相信黑女巫的传说了。
当阿比盖尔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坐了起来,她看到了自己粉蓝色的卧室,课本摊开在桌子上,好像她昨天刚刚翻动过一样。
日历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
今天是她去看医生的日子,阿比盖尔想,她听到了母亲的动静,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久违的感到了腿的重量,她将自己挪上了轮椅,然后坐好了。
“妈妈,”她伸出了手,“我想你了。”
“就算说甜言蜜语也没有用。”金发女人笑着说,竖起了一根手指,“你就再说一百句好话,今天还是要去看医生的。”
第120章 日轮之下 ◇
◎早上好啊,我是莱纳斯◎
“您好, 文森特·冯·艾德里安。”金发青年笑着说,他穿着深蓝色的铁道制服, 金色的纽扣闪闪发光, 胸前的黄铜牌被擦的一尘不染,带着白色的手套,他让阿比盖尔的母亲站在一边, 轻轻地将轮椅搬上了火车。
然后他拿过车票来看了看。
“祝二位旅途愉快。”他摸了摸帽檐,“是要去首都看病么?”
“是啊。”母亲说道,“看看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或者有没有什么新的辅助治疗的办法。”
“那祝你们好运。”文森特笑道。
阿比盖尔转过了头, 列车长继续着他的工作, 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到文森特的时候, 他在码头彬彬有礼地低着头, 有人把小费扔在地上。
他微微弯下腰,偏过头去听孩子的说话,露出了一截苍白的脖颈。
上面干干净净,她所熟悉的那串黑色的肮脏的数字好像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吸烟室的门插着,阿比盖尔从窗子看了一眼,里面有个朦胧的影子靠在墙上,然后他掐灭了烟, 走了出来,不知道在骂着什么。
此人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白色的衬衫上有黄金的袖口, 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他夹着电话, “你这种事情我不可能给你什么答复的。”
“这要是还能罩得住, 你当我是总统么。”他不耐烦地说,伸出手拽了拽自己的黑色鬈发,淡蓝色的眼睛往旁边瞥了瞥,“我也不在本地了,你自求多福吧。”
路易·斯特拉斯挂了电话,夹着一份文件,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目的地大概是她身后的车厢,她转过头去看着男子的背影,似乎他瞬间从那种情绪中摆脱了出来,重新换上了带着微笑的脸,和人热烈的握手拥抱。
然后坐了下来,继续打他的电话,一边握着他的咖啡杯一边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聊天。
果然不论在哪里,路易·斯特拉斯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但凡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会把加班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