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黛云软是不信什么算命卜卦之说的,但白舒窈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叫黛云软很难不把她的告诫放心上。
黛云软点点头,不忍辜负她的正经劲儿,“记住了。”
......
窗外雨潺潺。
紫檀拱月架子床上还残留着暧昧旖旎痕迹。
裴赴远因独孤家大郎和房鸿渡等人临时相邀已经冒雨出去。
黛云软披衣起身,在辛夷居内整理从燕笼月那儿夺回的父辈手稿。
雪翰进来送药,“娘子,您的安神药煎好了。”
黛云软抬眸,越过她身后去瞧,空空如也。“今日怎么是你送药?专门负责为我煮药那小丫鬟呢?”
雪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那小丫鬟被关去了王妃娘娘那儿受审。”
“为何......?”黛云软咬了咬唇,直觉不妙。
“奴婢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只隐约听说她做事不干净。”
黛云软稳住心神,将药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唇角,“替我挑件端雅些的衣裳来,咱们去给王妃娘娘请安吧。”
踩过轩榭,绕过环抱翠湖的曲廊,再走一段禅雅小径,与雪翰共撑油纸伞的黛云软终于抵达了广陵王妃居住的斋堂。
雪翰通过守门嬷嬷传话,得到里头的应允后,与黛云软进入其间,然后经过了正跪在院中的煎药小丫鬟身旁。
黛云软见雨水早已浸湿她的了全身,于心难安。不禁加快了脚步,想要速速将事情解决。
“柔嘉给王妃娘娘请安。”进入厅堂后,黛云软向王妃欠了欠身。而雪翰则被女使拦在了外头。
贵妇人正在窗边儿焚香听雨。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宁,“怎么下雨了还来?抑弦呢?”
“世子出去了。”
范傲霜无话,继续手上的动作。往铜鎏金堑花图香盒里埋灰、压灰、置篆、填粉、提篆,慢条斯理,井然有序。
黛云软不好打搅,只得尽量耐下心静静地等着。
若非心里有事,此刻看人篆香她大概会很宁静,很解压,很身心放松。
“院子里跪着那个丫鬟眼熟吗?”范傲霜点香后,终于扭头望向黛云软。
“这是自然,她是在辛夷居当差的。”
范傲霜将一根银针递入黛云软手中,“柔嘉,你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了。或许你还没有习惯,觉得一切与从前并无什么不同。可事实上,从你以广陵王世子侧妃的身份亮相开始,就不可避免地被人耽耽虎视了。其实,我自认为算是个开明的婆婆了,所以并不会对你有任何管教、约束和要求。但是有一点忠告我希望你记住,身上用的、嘴巴吃的、向你示好结交的,一定不可大意轻心。你可知道我为何会罚跪那个丫鬟?”
“难道......她往我的药膳里下毒了?”黛云软摩挲着手里的银针,不由联想到最近味觉变差的事情。
范傲霜让嬷嬷呈上一碗风干许久的药渣,“听说你也是懂些医术的,你自己上前看看吧。”
黛云软依言,狐疑地翻了翻,确实是嵇桑子开给她的那副药方没错,但是并没有什么毒物掺杂其中。莫非......王妃真以为是小丫鬟将自己的安神药换成了避子药?
她一人做事一人担,当即跪下,“娘娘,这一服药是我让丫鬟抓的,药方也是我写的。她是无辜的,根本就不懂药理,只是奉命办事罢了,还请您宽恕她。”
范傲霜当然猜到这副避子药是黛云软自己配的。她当日见温玖端着药渣蹲候在辛夷居门外,就已经摸清了来龙去脉。
只不过,她那原本打算端出药渣向黛云软“兴师问罪”的儿子最终还是“不忍问责”,后来好像继续佯装不知情去了。
“柔嘉,你不想母凭子贵吗,拥有一个助你在王府站稳脚跟的孩子?又或者说,你难道不爱抑弦吗?”
黛云软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她一直徘徊在爱与痛的边缘,摇摇欲坠。
范傲霜没有为难黛云软。她因“造化弄人”四个字而发出一声沉重叹息,“其实我知道柔嘉你心里一直有刺,这一生都难以抹去,认为是广陵王府将先帝的密诏泄露才会害你家破人亡,所以不愿意跟仇家孕育孩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黛云软垂头听着,没有接话。
“我听说抑弦与你在蒲台县已经正式拜过亲?”范傲霜靠近娟好静秀的黛云软。不知自己接下来的决定是福还是祸。
黛云软低声道,“并不作数的。”
她以为范傲霜会责难自己,却不想对方恳切地说道,“柔嘉,我此刻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广陵王妃,只是裴赴远的母亲范傲霜。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想留在抑弦身边,还是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