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赴远暗道,都说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善不为官。欲成大事,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陆骞显然不是个会有妇人之仁的人。
......
黛云软路过小厨房,见到下人在酿青梅酒,于是故意抓了俩瞧着最生涩的,一颗咬进嘴里,另一颗分给雪翰品尝。
雪翰见她淡定地嚼着果肉,不疑有他,大口一咬,酸涩到龇牙咧嘴。
“很酸是吧?”黛云软瞧她夸张的表情反馈,终于道出了自己近几天的疑惑,“我最近好像失去味觉了一样。喝药觉得没那么苦了,连酸梅的味道吃起来都淡了。”
“可能是天热了吧?所以味觉和胃口都有影响。”雪翰替黛云软将啃了一半的青梅收走。
白竞鹿在京中别馆摆了一桌简单的拜亲宴,邀请了广陵王裴棣一家一道参加。
温管事早在朱门大宅前备好了两驾轩敞的宝车供主人出行乘坐。
广陵王夫妇并肩走在前头,裴赴远牵着黛云软跟在后边儿。
附近的勋贵们遥遥一瞧,眼里的他们俨然是和谐美满的一家四口。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了乌衣巷。
没人留意到,在寂静无人的小巷里恰好停靠着朝曦公主的马车。
朝曦落寞难受地放下宝相花纹车帘。
“公主......”一旁的侍女莓淑企图安慰。
“他们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啊。”
李朝曦没有错过裴赴远对黛云软照顾有加的一个个瞬间。
他牵着那个女人的手,眼神宽和温柔,扶她先上车,替她拢起容易绊脚的裙摆......
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脱掉了少年时的青稚。依旧丰神俊朗,却更内敛沉着了。
莓淑关心地拍了拍李朝曦的背,“公主,再等个两年多,会有好消息的。”
“可是莓淑,一直以来都是我母后同他父亲广陵王在通气。你可曾听说过半点儿的他意愿?”朝曦不免垂丧,“再等两年我都是二十六七岁的老女人了。”
年方四七的莓淑:......
不过一霎的骨鲠在喉,她很快就称职地安慰着,“公主不必菲薄。二十六岁青春正好,风韵更甚。那些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智幼稚懵懂又不解风情,世子都不屑瞧一眼。”
“可是我已经嫁过人了......他却是头婚。”不知为何,明明自己从来都骄傲得不可一世,可唯独面对裴赴远,总是会自馁地低下头。她觉得自己不够他聪明,不够他有涵养,不够他有学识......
尤其在李朝曦从小接受的女训女戒教育中,初夜贞操没有留给自己男人是会掉价的。就算她是世间最尊贵的皇室公主......
每当这个时候,莓淑就希望李朝曦能向自己的亲姑母崇慈大长公主看齐。哪怕继承她三分风流不羁,也不至于这般不自信。
李朝曦的这番想法,若叫白舒窈知道了,必然会感慨,“这女人怎么自己PUA自己呢?”
广陵王妃范傲霜与丈夫共乘。车辆渐渐进入喧闹的坊市时,耳边偶尔有路人在为羲舒县主料事如神的本事啧啧称奇。
夫妇俩沉默地听了大半程,范傲霜忽然道,“最近帝京百姓都在议论白家二姑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接连预言了两则天灾人祸,为朝廷和百姓避免了不少损失,风头正盛呢。之前在非议她、泼她脏水的那批人,如今都排着队巴结她,呵真是可笑。”
“怎么?后悔了?后悔取消了远儿同她的婚事?”裴棣笑。
范傲霜撩起帷帘,视线扫过烟火兴旺的街头,“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只是觉得玄乎。白家二姑娘若事事有先见之明,为何没有预料过自己的劫数呢?难道真应了那句话,医者不自医,察见渊鱼者不祥?”
白舒窈:我只是走女主的路,让女主无路可走罢了。
比如在小说原著里,帝京的沧浪长桥会坍塌,朱雀大街会发生火灾,都是多亏了重生后的白羲窈借戴雅篆的身份机智化解危机。
而现在,白舒窈将属于女主的高光时刻悉数截胡,就是为了削弱对方版本,增强自己的光环和属性。
抚南王位于帝京的宅子虽不及滇南雄华,但依旧占地宽阔,叠户重门,很是气派。
主客围坐在大厅。黛云软应承长辈时,觉察到了来自白烬长长的注视。他的眼神内容驳杂而宁静,令她感到不解。
虽然说各花入各眼,但以黛云软的审美来看,白烬该是她见过的尘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了。
当然了,这时候偶尔会有唯粉跳出来说“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楼残雪。”
黛云软回视过去,多日不见,一向傲慢雍容的白烬神色憔悴了不少。仿佛如今也是忍着溃散的情绪,强撑着体面出来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