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亲近的人才能唤的阿珩,居然从太子嘴里吐了出来。
“我们是不是说好不要轻举妄动。”霍祁逼音成线,只说给司星珩听。
可司星珩哪有霍祁那样的内力,根本没法给他回应,她掌心攥着刚刚差点送出去的香囊,拇指在刺绣上磨搓着。
不能动摇。
她心里默念。
一念之差下,祁哥哥或许会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阿珩?”太子催促着,他不知霍祁会不会就此死心,心口也砰砰跳个不停,“刚好霍将军来了,也给我们做个见证。”
霍祁冷冷的听着,眼眸快速蹿上一丝愠怒,漆黑无比。
他抬步,不慌不忙的走向司星珩,一副要把她拉出来的架势。
剑柄随着他走动反射出的光斑闪了几人睁不开眼。
司星冥望着司星珩柔弱却坚定的背影,拢在两个男人的阴影里,显得格外单薄娇小。
她还是没回忆起,文静的女儿,是何时脱离了掌控呢?
此时的角逐权完全掌控在面对面的二人身上,但太子的气势显然要低人一筹。
他刻意忽视掉霍祁眼里的杀意,被吓的快速做出了反应——
伸手去牵司星珩,拿过她手里的香囊,牵引着她在婚书上盖下手印。
司星珩把霍祁的表情神色看在眼里,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像是被一箭贯穿了肺腑,在箭没有拔.出来之前,好似安然无恙,其实内里已经贯穿到无药可救,若是拔出长箭,任谁也无力回天。
她木然的由着太子,直到婚书上出现一大一小两个手印。
虽说是决定好的事,为何还是有些心痛呢。
司星珩不敢抬手去按心口,只好小幅度的张开嘴,尽量均匀的深呼吸。
霍祁见司星珩宛若木偶般任人拿捏,先是一愣,倏而停住脚步,难以置信的逼视着她的眼睛,黑目渐渐蒙上一层冷意。
他没想到他问了司星珩之后,她还会这般轻易的选择太子。
难道他就这样不值得信任吗?还是他连这点小事都无法解决,非要她牺牲自己去换取个毫无价值的真相?
更何况面前的几个人,还不一定能承受得起这个真相。
司星珩在这样的目光下犹如一只被紧缚的困兽,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叮——”
软塌塌的剑柄擦过桌面,直端端的没入墙内,而那两张婚贴,就这么被钉在了墙上。
没人看清霍祁何时出的手,他转身出了房门。
司星珩双拳越握越紧,指甲快没入肉里,而太子却长舒了口气。
他稍歇了一刻,起身屈尊对着司星冥行了一礼,“近几日我会求来父皇的恩旨,劳烦将军替阿珩准备着。”
说罢,他偏头去看司星珩。
她呆呆的望着墙上的两抹鲜红,不置一词。
太子也没打扰,轻快的道了声“告辞”,路过时揉乱了司星珩的发钗。
司星冥也没出声,坐在藤椅上打量司星珩,“当真不悔吗?”
司星珩有些回神的眨眨眼,想顺着说一句“不悔”,嗓子却发不出来声音。
“行了,既然走了这一步,那咱就得把后面的都准备着。”司星冥见她又继续杵在原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忍不住又叮嘱了两句。
也不知道司星珩听见没有,她们一坐一站过了好久,司星珩才开口。
“母亲,有酒吗?”
——
司星珩酒瘾一直很大,可惜喝不了多少就神志不清。
今日许是有心事,她大多数时间都盯着湖面出神,偶尔提起牛皮袋灌两口。
冷风很有准头的朝她衣领里钻,司星珩就这么一动不动坐到了天黑。
围墙外传来了打邦的扫街声,她才提着酒壶一瘸一拐的回房。
“呀,做梦了。”司星珩大力的推开门,傻呵呵的笑着。
难怪有句俗话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难道是她时常挂念着祁哥哥,这才入了梦?
霍祁悄无声息的坐在床边,屋内只燃有一支昏暗的短烛。
他来的时间不短,可屋内旺盛的炉火,怎么也烤不暖他冰冷的内心。
厚重的氅衣被随意搭在置架,悠悠的光线爬上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凝聚在微微滑动的喉结上。
司星珩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心脏随着他的呼吸阵阵紧缩。
“过来。”霍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他撕下了表面那层温润如玉的皮相,幽深的墨瞳翻滚着炙热的波涛,周身气场强大而摄人。
这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把司星珩从头浇到脚。
她想也没想,就跟着做了。
可当司星珩立在他身边时,他并没有撤开放在床上的手。
司星珩一时不知往哪坐,眼神迷离的望着霍祁,可怜的快掐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