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的事, 士兵们查了户籍,没有多加为难, 马车顺畅的回到了熟悉的街道上。
商贩们还在打扫门面前的灰尘, 马车在空荡的长街上尽情奔驰, 最终停在了一处华溢的老宅前。
初亭垫着司星珩的腰身, 从车底钻了出来。
轻纱披帛划过虎口, 掌缘赤留的软滑手感一闪而过。
初亭没有多加留恋, 垂眼抚开衣袖上的褶皱,沉着面色上前。
古铜色的金制衔狮大门近在眼前,还没等初亭靠拢,两把缨枪叠成一个“叉”横在他面前,门将表情肃穆,语气却有些不耐烦,一听便知最近来府上敲门的人定是不少。
“去去去,这不是闲杂人该来的地方。”
嘴上虽是这么讲,但也并没有用武力推搡。
初亭偏头和司星珩对视半息,亮出五指间攥住的令牌,抬手前举。
侍卫不用细瞧,瞬间松开了手上的兵器,“卑职不识贵人,万望恕罪。”
两人把缨枪收到身后,其中一人带着司星珩往里院去。
初亭放心不下,让车夫送金回去药坊抓药,自己跟着司星珩走一趟。
“亭兄长回去吧,太子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司星珩笑初亭,嫌他过于大惊小怪。
太子若是不答应她的要求,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关押起来,以便以后要挟司星冥,以掣肘皇后,总归不会把她杀.了就是。
初亭始终缓司星珩半步,不急不慢的跟在后面,“把你送到他跟前,我便走。”
府苑内戒备森严,太子倚在湖边的太师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中嬉戏抢食的几尾锦鲤。
听着侍从来报,他眼中迸出绚烂的奇光。
“阿珩来了?”太子并未起身,将鱼食尽数倒在水中,原本平静的水面顿时翻腾起来,水花飞溅到沿岸的衣摆下围。
“她一个人来的?”太子睨眼,用余光斜瞟湖边杵着的人影。
侍从把腰弓成九十度,俯身贴耳,等候太子吩咐。
没一会,内院的侍从便出来了,初亭听见太子传他一同入内,竟有些估不准这位储君的想法,左不过是关于司星珩的事,他很自然的侧过半个身子,呈保护的姿态把司星珩护在身后。
“亭副将本事通天呐。”太子叹道。
可不就是,连堂堂太子到山门口都没法见一面的人,一个小小副没费什么波折就把人带到了他面前。
手边的四角藤纹绣制矮方桌被收拾出来,太子颔首示意司星珩坐。
没料司星珩一撩裙摆,曲左膝而后跪右,端正的行了个叩拜大礼。
刚拜了一下,就被托着手腕扶起来了。
“阿珩愿意第一时间来找我,便很好。”
她察觉到他的拇指,捏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擦了两下。
力度不重,她勉力忍住了缩手的念头。
“亭副将呢?”太子没有松手,就着力道把司星珩扶到矮桌上。
他继续软绵绵的摊在沙椅上,倒刚好与端坐的司星珩平视,“回三弟那没有好下场的。”
他既然踏进了太子在外的私府,极有可能被视为太子一党。
或许知道这理由并不能说服初亭,毕竟有司星冥作保,足以证明初亭的忠心。
太子又加大筹码,“你难道不想阿珩走上皇后的位置吗?”
果然,初亭眸光快速汇集,聚拢再一点上。
司星珩视线低垂,分明是盯着别处,可初亭却望见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她不赞成。
此次她只是想躲在暗处,瞧着十几年前唱过一出大戏的人,再粉墨登场。
太子是把足够显眼的庇荫伞,但也可以是她握在手中最锋利的刀刃,至于看戏之后的代价,她无所谓。
但初亭万不能掺和进来。
太子不是傻子,他看中初亭在霍元帅和司星冥身边耳濡目染的带兵才能,也知晓当下他和三皇子的差距。
三皇子背后是皇后,有司星冥带兵镇守,而他没有足以与皇后派抗衡的兵权,若是败落,便是一败到底,再无翻身之日。
初亭自己送上门来,恰恰解了燃眉之急。
“怎么样?亭副将?留下来帮阿珩吧。”太子递出一个东西,悬在半空。
三个人都看清楚了,是东宫调停符。
太子在见初亭的第一面,就将太子府和东宫所有的禁军府兵,都交给初亭,这是极大的信任。
也是浸淫在宫廷里的人,极其难得的信任。
“哪需亭兄长帮我。”司星珩按住心口的烦闷,装作轻松,“你们男子能帮我什么?还不如把碧丘找来。”
她故意把话头里的意思往别处引,妄图打消太子对初亭的觊觎。
“我宫里还缺你几个使唤丫头?”太子屈起手指,把军符团在手里,用指节去刮司星珩脸颊,“这时节我无法照顾你周全,有个熟悉的人在你身边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