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提醒完全出于好心。
随之的回报就是被轰出了营帐。
从不屑和下属动手的霍将军,亲自用脚踢的。
“那,做对护腕吧。”司星珩主意换的很快,不过是把寝衣上的刺绣,缩小几倍放在护腕上,其余的花式,她还没来得及去学呢。
“只消是阿珩亲手做的便好。”
霍祁反肘撑着头,盈满了笑意,司星珩透过他澄亮磨黑的瞳孔,从中看见了完完整整的自己。
他的眼里,都是她。
——
这几日司星珩都很安分,窝在帐里倒腾她的女工。
护腕线头密织,还需垫蚕丝内衬,花费的心思不比寝衣少,她勉强驾驭得住,只能说是勉强。
霍祁留了个叫金回的契戎侍卫守着帐,自个忙的不见人影,但傍晚会照时回来陪她用一顿饭,说些话。
“此仗母亲不去?”
司星冥和霍家本就是同气连枝,司星珩原以为霍祁会带上母亲同去。
“文臣们多迂腐,弹劾了无数次。”便是那日大殿上,说女子带兵不祥那件事。
司星珩心中有怒,可转念一想,是好事。
此战凶险异常,一个不慎便是留骨他乡,若是行军有误,就算苟且保全性命,回来皇帝也少不了一顿追责。
这般情况下,她便更忧心霍祁了。
但时常是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会有人通传,霍祁便又不知哪去了。
震破天际的阅兵声愈发频繁,司星珩身在其中,能察觉到越来越紧绷肃杀的气氛。
几天的日子很快过去,托霍祁照拂,司星珩得皇后懿旨,在城门送行。
马蹄踏过宽阔的主道,轻尘卷起,盲粒散在飘逸的空气中。
一缕刺眼的光芒挤开云层,将飞扬的微尘照亮,圣光照扶的一人一马,在娇阳的沐浴都下显得格外卓然清华。
即使隔的很远,她仿佛亦能闻到那抹与沉香交杂在一起的乌木味道。
清晨与他交颈浓浓,司星珩亲手将香囊放入他襟内,托起她几乎不能承受的重量,将银盔一丝不苟的捁在他身上,他眼中的缠绵还未散去,冰凉的拥抱让她心中的留恋之意更甚。
是她强行让两人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而他欣然接受。
而此刻他却没有回头,赤红披风垂在马腹,群雄傲然地踏向即将被他征服的万丈河山。
直到万人大军消失在地平线上,司星珩才舍得眨下眼,活泛了一下酸涩的眼眶。
碧丘等在城墙下,扶着她上了自家马车。
只是没想到,司星冥竟在车上侯她多时,碧丘扬鞭,马车就稳步迈前。
“我们不回府?”司星珩撩起一角,街景荒凉,却是出城的方向。
“还真打算嫁太子了?”司星冥睨了她一眼,见她沉思的模样,按好车帘,“送你去皇寺避避,青臧大师在那,能护得住你。”
“可是……”司星珩隐约觉得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右眼皮乍然一跳。
之前明明说好说好,霍祁出征后,母亲会助她一臂之力。
“我和皇后商议过了,让惠悟大师给你调理身子,对外就说你为战事祈福,去吃个把月的斋饭。”司星冥有些反常的霸道起来,语气不容置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司星珩垂下眼静想,也想不通她的事怎么都劳烦上皇后了?
不过她也确实是想去皇寺上柱香。
——
皇寺还似上次来那般静谧安然,砖黄色的墙外还剩几棵树,扑朔的树影投在佛光满布的瓦顶,透亮空旷的好似时间定格。
碧丘驱马带着两人绕到侧门口,不想这儿立着数排列兵,锦衣长刀,堂皇威风。
能在皇寺外布兵防的人,想来身份也不低。
马车停稳,耳边响起“噌”的出鞘声,瞬息间马车便被通天的肃杀气包围。
煞神们围而不绞,司星冥镇定自若,双方都透着司星珩看不明白的诡异。
“母亲,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司星珩见司星冥握着一块从未见过的令牌,向外一伸,她心中的不安莫名往外延伸。
司星冥向她摇头,示意她噤声。
远处传来几声朗笑,目标正是她们所在的马车。
“司星将军这是要把阿珩带去哪啊?”
是太子的声音。
司星冥脸上默然,看不出丝毫的惊诧,恍若早就知道太子会在这里守株待兔。
碧丘早站起来守在车外,身影投在车帘上,拉出长长的灰影,一动不动。
“本宫已拟定下月迎阿珩入宫。”太子的声音很缓,并没有什么异常,“此刻将军还是带着阿珩在府上为好。”
司星珩想起了初次见太子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未和霍祁撕破脸,甚至还侧身替霍祁挡剑,她私下还以为霍祁和太子是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