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蔺绮颔首。
她记起进秘境之前,自己在江梅引身边看见过她。
她就是望月派那位刚刚出关的人间公主。
“俗世虚名而已。”容仪章的语气十分谦卑,“您称江梅引作师兄,若是不嫌弃,也可以直接叫我师姐,毕竟,我虚长您几岁。”
她都这样说了,蔺绮自然不会推脱:“容师姐。”
容仪章轻声说:“师妹。”
“师妹以为,春水城里安全吗,”容仪章看着蔺绮,眸中飘着淡淡的迷惘,“这里遍地都是天材异宝,修士在此受人尊敬供奉,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再者,城内百姓们安居乐业,神灵庇佑,乱世中,再没有比这更安稳的城池了,然而,这样安稳的环境,一直使我提心吊胆。”
“海面绝非风平浪静。”
容仪章说着,叹了口气。
她情不自禁望向夜空,身上的气息愈发飘渺难测,蔺绮觉得她就像一阵风,轻飘飘的,一个不慎就要散在空气中了。
半晌,容仪章似乎清醒了过来。她偏头看向蔺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我是个修卦的,总会有一些很奇怪的直觉。”
“我理解。”蔺绮想了想,说,“我认识一个卦师,他也时常产生一些玄之又玄的奇怪念头,做出一些玄之又玄的事。”
“而且,师姐的直觉也并非没有道理。”
春水城就是很不安全。
他们可能不知道魔物能随意进城,不知道那座山上有脱皮的魔物,不知道琉璃台里有古怪的“黑雾”,它的能力强到能把造出和琉璃台一样大的幻境,并让你无法察觉。
还有……
蔺绮说:“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们隐瞒了我们很多。”
“是的。”容仪章轻声喃喃,她笑道,“我相信我的直觉。”
她看着蔺绮:“师妹,我现身其实是有事要和你商量。”
蔺绮:“师姐说吧。”
“我会告诉你跟十七夫人有关的任何事。”容仪章肩上的绿叶小人抖了抖,她继续说,“但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在山上遇见了什么。”
她们站在一颗树的阴影里,老树枝繁叶茂,将雨水挡在外面,幽暗夜色中,蔺绮握紧了袖管,看向容仪章的目光中,隐隐带了点戒备。
容仪章明显知道她上山了,这时候,否定没有任何意义。
蔺绮直接问:“师姐怎么知道我上了山。”
“我看见了。”容仪章温和解释,“只要我想,全天下的草木都可以成为我的眼睛。”
她回忆道:“那时,我刚好操纵山上的一棵枯树,你在上面系了一条红绳。”
蔺绮听她说这个,忽而想起天行榜上容仪章的排名。
——天行榜第五。
然而,很多人都说,她是最被低估的那个人,如果她发挥出她的全部实力,未必不能争一争第一。
而她最为人称道的一点就是,她有一项诡秘难测又神通广大的秘法。
那项秘法,应当就是她说的这个。
全天下的草木都是她的眼睛,那就代表着——凡是草木生长的地方,她全知全视。
然而,修行该秘法的代价是,三十而亡。
“你没看见我在山上的经历吗。”蔺绮有些疑惑。
“我只能看见你在枯树林里打转,然后,进了一间茅草屋,我猜你应当是进了幻境,”容仪章说得直白,“我想知道幻境里有什么,还有,茅草屋里有什么。”
“我在幻境里,遇到了一个很诡异的人,”蔺绮说,“唔,或许他是魔也说不定,总之,他的本体是一团黑雾,他就是编造幻境的人。茅草屋里关着一只魔物。”
容仪章恍惚了一阵:“春水城里……果真还是有魔物存在吗。”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
还没等蔺绮再开口,容仪章便将自己了解到的事一一道来:“十七夫人原先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阴年阴月阴日生人,姓江名白薇。”
“江白薇父母双亡,半个月后她会嫁给城主,她现在住在琉璃台南面的云舒院。”
“还有,城主就是曾经救下神灵的那个将军。”
“你应该猜得出来,江白薇之前,城主已经娶了十六个夫人。”
“但是,她们全都失踪了。”
容仪章声音很轻,蔺绮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些透骨的凉意。
“如果要给我糟糕透顶的预感找点依据,大概就是这一点吧。”容仪章叹了口气。
说到这儿,容仪章犹豫片刻,低声悄悄道:“我还听过一个传言,春水城的神灵对城主爱而不得,所以杀死了他的每一任夫人,不过这个说法对神灵声誉有损,便一直没传开。”
***
蔺绮和容仪章道别后,很快就到了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