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听见有人开口。
“怎么个个向着他说话?”
“队里天天吵架,搞得剑拔弩张,怪得了谁咯?”
……
眼见两位教官笃定的态度,塞伦三人感到后背发凉。
……
目睹其他龙骑深信不疑谣传、架起一副嘲弄的嘴脸,鹰队队员们整颗心脏剧烈颤抖着。
石头砸进水里好歹有响声,然而,他们的愤慨却得不到回应。
一个外乡人的身份,以及偏见,就把希莱斯的路给堵死了:包括印象,包括付出。
可恨的是,只有他们知道。
粗眉达雷尔挨个儿把其余龙骑看过去。
好可怕,好可悲。他痛心地想。
希莱斯平时要面对这些吗?
那帮从救济院出来的人,晓不晓得他们正在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他一句哽咽地低喃,似一片败叶,悄悄埋葬在人堆中。
“如果我没进入鹰队,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
-
塞伦捏着拳头,忽略掌心传递的疼痛:指甲已经深深戳进肉里。
他多少能够预料到,别的龙骑此时该怎样看待希莱斯了。
只是想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其余一概当作耳边风。无论喊声再怎样大,也叫不醒,根本无济于事。
不止。
塞伦曾深陷兄姐们的内斗,浸淫勾心斗角的环境里成长数年,他多少能看出更多东西。
有人很好地利用“外乡人”身份,无限放大其他龙骑对希莱斯的妒忌和不满,在队长选拔上从中作梗。
可笑,没胆招惹龙族,只敢对着同族下手。
只不过,不知事情是否关乎长官们。
他正凝神揣摩,马可教官的声音突然打断。
“希莱斯现在人在哪?”对方问道。
塞伦默默开启心声。俄顷,他告知马可教官:“铁匠屋。”
“跑铁匠屋作甚?”尼古拉教官讶异。
塞伦抿了一下唇:“他说,他在看打铁。”
“……”
屋里沉寂半晌。
既然没别的想问——换言之,三人再问不出其他问题,马可遣散一群少年,关上房门。
“那小子还挺沉得住气,我原以为是他带人来讨说法。”尼古拉捎着笑音说。
继续弯腰摆物件,趴床底捣鼓一阵,马可却道:“今天憋得住,明天就不一定了,得多观察两天。”
-
炉膛回归平静,余温充斥铁匠屋。
希莱斯为铁匠师傅搭手,左右放置东西,一个旋身,就见塞伦领着两名队员款款走来。
他取过抹布擦手,和铁匠师傅打声招呼,套起斗篷迎上去。
塞伦没给好脸色:“你倒是有闲情逸致,三天两头跑这头放松。”
希莱斯顿时了然,那事叫他搭档气得不轻。
随口安慰两句,打算之后再哄好塞伦,他转向另外俩人——神情一个比一个怪异。
先说贡萨洛。希莱斯鲜少……不,应该说根本没见过他这幅神情,与吉罗德异曲同工。
这俩步调竟在一条线上。
前队长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贡萨洛心情五味陈杂。
“抱歉,希莱斯。”他轻细的嗓音响起,“是我和吉罗德害你被撤职。”
希莱斯微微瞪大眼眶,听对方转述马可教官的解释,赶忙摇头。
“不用道歉,错误根本不在你们,我反而听着像糊弄。总之,不必揽错到自己身上,背后肯定有别的原因。”
“而且啊,我觉得那点争吵无伤大雅——在这点上,我大概真的犯浑了,哈哈。我还得感谢你们,因为所谓的'吵架',其实颇有分量,很有价值,给我提供不少思路去处理问题……”
吉罗德终于咬不住后槽牙,松嘴问:“难道你不生气吗?”
希莱斯一愣,极快地垂下眼,后又重新望向吉罗德。
“生气没用。”他勉强笑着。
“撤职与你二人无关,”他续道,“贡萨洛,吉罗德,我相信你们可以成为好领队,甚至是好将领。因为你们能力出众,足以匹配队长一职。”
“我不认。”吉罗德脱口。
“即便名义上我是队长,鹰队队长仍旧是你,我继续服从你,其他队友一定也会这样打算……”
“吉罗德!”
希莱斯猝然打断他,面容严肃而冷峻:“如果当真这样打算,我立马申请退队!”
吉罗德表情僵滞,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但必须端正态度!闹个人情绪坏了规矩和命令,算什么事?!”
恍然回到希莱斯训斥队员时的样子,愁绪席卷鼻尖,吉罗德牢牢盯住对方。
“你是我非常优秀的队员。”希莱斯话语稍有缓和,“愿意积极和我交流意见,听命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