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神庙的救兵赶到现场,红榕村的战火已经平息下来。
尽管现在的狂沙只是一堆骨头,瞧见到村庄满目疮痍、尸横遍野,有人还是忍不住当场尿了裤子。
“大人……阿隆索大人在哪?!!!”
奉命去搬救兵的护卫一边大吼,一边疯了似的四处寻找。
龙骑们刚刚飞回地面,看到熟悉的人类将领往某个地方奔跑,护卫也往那方向疾跑而去。
靠近些,一道站立的人影闯入视野。
那灰影士兵的头盔已经掉落,“蝉翼”混着满面的血,狼狈地挂在脸上。
他稳稳地背着一个人,一步一步,往希莱斯的方向走过去。
圆饼科姆满身是伤。
有窟窿,有深可见骨的划痕,有掉了一块皮、袒露血肉的咬伤。
殷红的液体下,一双眼睛透着坚毅而疲惫的光。
“队长……”跪倒在地前,圆饼科姆虚弱道,“我保护好他了。”
希莱斯和他的龙族搭档一同扑向科姆,而他就算狠狠摔了下去,依然把阿隆索托得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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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桑栖崖也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混乱。
不仅是红榕村,城内同样有狂沙突袭平民!
没人想到一个平静温和,阳光正好的日子,居然会出现遥遥千里之外、且通常只是嘴上谈论的怪物。
卫兵队始料不及,或者说,压根没一个人抱着万全的准备去应对;于是城区混乱一片,不少平民百姓死在狂沙手中,伤亡远远超乎想象。
尖叫乘着风,传入象牙堡内。
卫兵长顾不得刀剑阻拦,侍从的呵斥声下,执意敲响领主塔的房门。
“大人。”卫兵长双手被束在身后,脸肉压去地上。
“红榕村、象牙城有狂沙攻袭!情况紧急,望您准允下官调派更多人手前去支援!”
“狂沙?”侍从先是一愣,接着扯起嘲弄的笑,“说的什么胡话?”
“下官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卫兵长半吼出声。
“你说,哪里?”
询问从头顶上方传来。
“红榕村与象牙堡。”
侍从望向基蒙领主,正欲劝大人不必听信胡言乱语,结果当即哑了声。
领主大人面无血色,下唇细微地抖动。像痉挛,抑或因某些情绪而发抖。
比如恐惧。
上一回目睹领主露出如此明显的惊惧之状,还是在确认莫娜小姐失踪的时候。
……侍从突然想起,今天阿隆索大人去神庙礼拜。其中一条必经之路,正是红榕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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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堡的众人几乎彻夜未眠,油灯也亮了整整一个夜晚。
这里拥有一批桑栖崖最好的医师,当头顶鲜血淋漓、肩膀贯穿一个洞的阿隆索回来后,他们基本没走出过领主塔。
而另一小撮顶尖的医师,基蒙亲口下达命令,把他们派给灰影骑士团那名受伤的士兵治疗。
两天两夜,阿隆索由于伤势较重,不但开始发烧说胡话,而且一直不曾有过片刻的清醒。
基蒙领主不顾医师和封臣的劝告,始终守在床畔,没怎么合过眼。
短短两日,凡是见过领主的人,都无一例外觉得大人苍老了许多。
为唯一的儿子换完药,基蒙凝视阿隆索安静的睡颜,以及一对频频蹙起的眉。
除却不愿联姻,他从来对长子十分放心。
阿隆索是他的骄傲,拥有瑰宝般的头脑和才干、属于的领导者的优秀品质。
最重要的是,他开朗,耀眼,珍重家人。
儿子喜欢自由,但为了桑切雅家族,愿意止步逐风,留下当继承人。
他一直知道这些,并为阿隆索的牺牲感到酸楚和欣慰。
只是丧妻之痛,再添一把爱女出外的柴火,痛苦逐年累月地消磨他的神志,以至于有时牵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完全把理智抛之脑后。
莫娜的安危一日得不到保障,他便对不起妻子临终前的挂念与遗愿。
换作阿隆索亦然。
两日以来,基蒙在痛苦中认清一件事:他变了,儿子也变了。
他步步迈向日落,儿子则是冉冉升起的旭日。
基蒙左手捏着两枚桑叶项链,右手抚摸阿隆索脖子上的那一枚。他始终不敢把三条项链放到一起——
旭日要好好的,不能比落日先一步掉进山的背后。
轻而又轻的敲门声叩响,经过准允后,仆役打开房门。
一名封臣行礼致意,坐到床边,首先问候阿隆索的状况。
从头至尾,俩人的目光不曾从伤者身上挪开。
“大人,恕臣直言。”封臣轻声启唇,表明来意,“阿隆索大人遇袭,事有蹊跷。”
“绿洲阵营的激进派,派遣灰影骑士团的龙骑将领造访桑栖崖。桑栖崖又是远离边境线,乃安全之地,外界再如何纷乱,战火也极难烧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