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潼。”阿成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触感细腻温热。
这次,她终于肯抬眼看他,只是眼里的冰霜,比窗外的积雪还要厚重。
“放开。”
阿成与她对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垂着长睫,缓缓松了手。
林非潼取了干净的黄纸,把她分好的药材包好,又系上了麻绳。
随后将那包药材放在一旁,又包起新的来。
她的无视,让阿成心里一阵酸涩,识海里一道声音叫嚣着靠近她。
他使劲摁了摁太阳穴,击碎那道声音,想法却无法磨灭。
“许凝梦二人打的未必是什么好主意,你确定要相信她们?”
林非潼的手指很漂亮,打结的动作便格外赏心悦目。
她轻笑了一声:“那不是你师父么,你这样说她?”
阿成不想看她这么笑,他宁愿她骂他几句,或者打他几下。
如今他们坐得这么近,却像是隔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他怎么都跨不过去,越加无力。
“不管她们对你承诺了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他定定地看着她,申明着。
“知道了知道了。”林非潼皱眉,情绪总算是有了波动。她朝着门的方向抬抬下巴,“慢走不送。”
阿成完全可以留下来,反正她也打不过他。
但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还是起身,向外走去,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心头也犹如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他背对着她,神识却在不自控地飘散,因此不用眼睛,也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刚好抬起头,有话要对他说似的。
他心神一振,停下了脚步。
“让人给我送个煎药的锅过来。”她如是道。
阿成扭头,面露不解。
林非潼皮笑肉不笑:“看你火气就大,煎点药,降降火。”
阿成:“……”
那些药草他确定没什么特殊效用,闷闷地说:“知道了。”
等他出了门,林非潼摇摇头,把脑海里的杂念逐去。
他把自己体内的灵力完全放空,不准她修炼,把她变得和凡人无异。
这么有本事,展露出的“难受”,怕也是装的吧,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再说,她才是被关着的那个!他可怜个屁!
很快,楼宇就送了一口新锅来,还有干净的泉水。
林非潼的异火也被封印,她就将锅架在炭火上,添了水,慢慢烧着。
水开后,把药材放进去。不多时,整个房间都弥漫起药香。
*
翌日,林非潼依旧是用了早膳就出了门。
阿成总是很忙的样子,没见到他人。
楼宇可以化为任何东西的影子,林非潼知道他在跟着自己,不过她找不到,也懒得找。
府邸很大,她漫无目的地走着,默默地记下路线。
雪停后,北风格外强劲,又冷又干,若不把围脖戴好,脸会刮得生疼。
她暖和的长靴踏在清扫干净的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走着走着,前方开阔起来。
洁白广阔的雪地之上,泛着一簇簇冰晶般的光芒,美不胜收。
林非潼眯着眼睛,一会儿才适应了强光,确认了那些是北地特有的雪山玉莲。
玉莲的效用有许多,品阶越高,炼出的丹药就越好。
她踮着脚尖往里看,远处有一株长得格外好的,应当就是这一片玉莲的花王。
这里的一切虽然都属于司荇,但阿成既然默许了她想要什么随便拿,她便没客气。
低头,提起了裙摆,她向前走去。
“吱呀”,那是鞋底踩在干干的雪地,发出的声音。
越往里面走,雪越深,都已经淹没了她的靴子。
而且将脚往外拔时,触感不像雪,更像是暗流汹涌的冰泉。迎面而来的北风,也更加冷冽。
短短十几丈,她这一身衣服就抵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寒冷了,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玉莲作为高阶灵植,这是它们自保的一种方式。
当然,她咬牙可以继续向前,也能保证自己采到那株花王,但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眨了眨挂了冰霜的眼睛,她决定换种轻松的方式——使唤其他人。
“你去将那株花王采来给我。”她伸手指着远处,霜雪里,玉莲料峭,花瓣纤薄,花茎细长,却怎么都不会被吹断。
寒风狂啸里,她身后响起一个男声:“我吗?”
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了大半,以至林非潼也没听出这并不是楼宇的声音。
“嗯,快些,它要移动了。”
花王虽然还没生出灵智,但是感受到威胁,花瓣正在慢慢合拢,花茎也在缩短,照这个速度,几个呼吸后,它就会隐没到雪中,化为一片雪花,到时再想找到它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