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自不必说,一道口诀将他“重金”买来的美人画像烧个金光,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事又与他有关,向来寡言的他怎可能同其他师弟们提及此事呢?
对于郁尘晚,临清寒并不担忧。
二师兄穆锦容虽亲眼目睹整件事的经过,但他向来口风紧。
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他心里有数。
所以临清寒也信赖于他。
而至于苍鹤龄,归海翊鸿等师长一辈们,他更不忧虑。
只是话一旦说出口,便如同那泼出去的水,怎么收也收不回。
临清寒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够踏实。
果不其然,那种不踏实感很快就应验了。
这天,临清寒依旧起了早,今日不用参与弟子例行的修炼。
他一早就端坐在桌前,开始抄写起了门规。
距离他上一回抄写门规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但临清寒仍记忆犹新。
那一回还是在听雪堂那抄写的,于郁尘晚亲自监督下。
临清寒想到当初不禁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彼时的自己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违抗郁尘晚的命令。
最后只抄了一遍,至今可还欠着一遍。
如今是师父归海翊鸿对他下令的惩罚。
别看归海翊鸿像一位老顽童似的,平日总是慈祥地对着他们面露笑意,看起来很好商量的样子。
可在惩罚弟子,杀鸡儆猴这方面倒是相当的认真。
临清寒这十遍门规是不得不抄了。
步轻昀如往常一样的时辰来看看他。
今日他一进来,像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师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临清寒微微一愣,旋即头也不抬径直说道:“步师兄,师父罚我抄写这门规,只是因为我那日太过莽撞,当时师父他们正在商议重要事情,我却打断他们,实在是不懂规矩,所以才罚了我。”
步轻昀:“…………”
约莫安静了一刻钟之久,临清寒才听到步轻昀将屋门带上的声音。
缓缓地移步到他的身边,俯身凑近他轻声说道。
“小师弟,我都知道了。”
临清寒愣住,笔锋一错,笔头戳在了纸张纸上,墨水在薄纸上渗透开来。
步轻昀见状,上前将他手中握不紧的笔抽出来,端正地摆放在砚台边上,忍俊不禁道:“我听说你当着师尊的面想给大师兄说一门亲事什么的,还是什么十七美人之后,那桂月教的教主……”
闻言,临清寒愣住了。
步轻昀咧嘴一笑,狡黠之意在眼底尽显,继续道:“小师弟,这可是你第三回要给大师兄牵线了,第一回是那什么驲剑山庄的宗庄主,再者是魄冰门的忘掌门,这回是什么桂月教的教主——真是一位比一位令人惊叹啊!”
“你怎么——”
临清寒欲言又止。
“我怎么知道是吗?”步轻昀直起身子,“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小师弟,我希望你对我实话实说。”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临清寒的喉结微微滚动,心情莫名地跟着紧张起来,静待步轻昀的下文。
他没说话,步轻昀自当他是默认了。
来回踱步在屋里走动几步后,看向他。
忽而收起了笑意,肃然问道:“小师弟,你当真是不喜欢大师兄了吗?是要将大师兄拱手让人吗?”
临清寒微怔,神情呆滞地看向步轻昀,嘴巴微张着。
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一闪而过,当初到底是谁让他放弃郁尘晚的?
如今却反倒来问他为什么要将郁尘晚拱手让人。
临清寒这几日在深夜时也曾深思过这个问题。
那日之举确实过于冲动,被自己预想中的“雷劫”给劈昏了头脑。
才会当着师尊和师父的面说出那番不经思索的话语。
他虽不知郁尘晚是怎么想的,但能一道口诀将他那美人画像烧成灰烬的,想来郁尘晚对此并不感到喜悦。
要么是这人不解风趣,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所以对着十七美人之首才会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若不是这样,那兴许是因为当着师尊等人的面前,碍于面子,只好拂了他的好意。
临清寒更倾向于前者的推断。
因为大师兄似乎从来也没怎么顾及面子的问题。
我行我素,不会因为别人半点话语而改变自己心里的想法。
少顷,他回过神来,说道:“步师兄,是谁说过不能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我这不是说到做到了吗?”
步轻昀大抵是没有想到临清寒会提起这话,确实是他说过的。
他稍微愣怔一瞬,旋即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但就算你放弃了这棵树,那也不能将这棵树栽种在别人的院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