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娘当真是气若游丝,她有些神志不清,可也听得屋内外的声音。稳婆说没用了,婆婆甚至骂她不中用,连孩子都生不下来,连那冯大夫都说不知怎么办。
她是心灰意冷,知道生产就是一脚踏入鬼门关,可她这都第四胎了……
如今,得了耳畔女子的鼓励,双胎?她喝了暖暖的鸡汤,似乎真的有那么点力气。腹中的疼痛让她想使劲,又记着女子如仙子般的声音,她觉得自己能活,也应该听话,尽量蓄些力气。
一双温柔的手,在文娘疼痛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一圈一圈,其实并没有减轻多少疼痛,但无端端叫人觉得安心。
等灌了催产药,俞锦年便指挥着:“将剪刀洗净擦干,放在火上烤。”
稳婆吓一跳:“孩子都还没生出来,要剪刀做什么?”
“你若不帮忙,就请出去,屋子不大,人多太挤了。”俞锦年毫不客气,嫌这稳婆太过呱噪,又怕文娘害怕,不得不小声说着,“是双胎,难免吃些苦头,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没……没事……大夫你……安排……”
生出来果真是两个儿子,每一个都足有六斤重,也难怪孩子怎么都生不下来。文娘是当真吃了亏,生完孩子险些去了,得亏俞锦年重新开了药,算是将她给救回来。
母子均安,风老二高兴极了,激动得要给俞锦年跪下,又留她吃席,俞锦年也只是摆摆手。
“今日有事来寻冯叔,并不得空。”
倒是冯药农,还拉着风老二叮嘱:“孩子在肚里闷得太久,他们娘也没有下奶,要想想法子。另外那洗三最好别办了,孩子有些不足,能省就省。”
那边风老太可不依,但冯药农压根不理她,转身就走。
俞锦年忙活这么久,早已累得不行,回到冯药农家里,坐在椅子上便一动也不想动。
“你可真厉害,两个胖小子嘞,若是没有你,一准儿都要没命了。年小姐,你医术真高明!”冯小玲抚掌笑着。
冯药农则虚心问:“敢问小姐,这剪刀的方法,是您所创?”
不怪他疑心,寻常产妇生产都是稳婆的事情,若遇难产,大夫根据情况帮着开药……但是大夫是男人,见不到产妇的面。而眼前少女与小玲一般大,未出阁的女孩是不能进产房的,即便这位年小姐进去了,依着她的年岁,也不可能见过多少生产妇人。
俞锦年摇摇头:“自然不是,从前在舅姥爷跟前,看到过一本医书,便是说胎儿太大不好生,抚触剪切可让其娩下胎儿,过后再缝合。”
“只是看过?您……您不曾自己操刀过?”
俞锦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是啊,我原本的意思是想让那稳婆动手,但她粗手笨脚话还多,没办法,总不能真的不管吧?只能自己动手了。”
想一想,她又笑道:“好在何家舅姥爷从来不认为女子便不能行医,还认为要多看多练才行,我很小时候,已经看过各种的病人,妇人生产也见过两回。而且,小时候我还给家中马驹接生过呢。”
她的话,听得冯小玲激昂不已,那什么邾城何家,真是她向往的地方啊。
俞锦年这才言归正传:“冯叔,今日来是想要问问您,关于岭南一带瘴毒的病症,您知道多少?”
第77章
看到俞锦年拿来的册子, 上面详详细细写了诸多瘴气症状,以及预防和治疗的方法,但是其中很多药物不常见, 俞锦年认都不认识。
好在冯药农认识字,指着其中的药物:“这几样, 我这里都有, 你若是要, 我可以拿给你。但是我只会种草药, 不会医病,病症不懂, 这些药是否对症, 也不太清楚。”
冯药农带着俞锦年去药园,给她弄了许多草药, 又笑:“还好我从岭南过来的时候, 带了许多草药种子, 这么几年也一直培育着……”
俞锦年见他面上有浓浓的愁绪,说起岭南时更甚, 便问:“冯叔是从岭南过来的?”
“是, 我的家乡受灾,妻儿都没了,只剩小玲这个女儿, 我们父女俩是好不容易逃出来,来到京城……如今已经七八年了。”冯药农收拾好草药, 看着俞锦年的册子, 犹豫片刻又道, “不知年小姐的这本册子,可有别的拓本?”
“这是我自己从医书上抄录下来的, 如果冯叔不嫌弃,这本就送给你。”
冯小玲非常惊讶:“这是你自己写的?你的字可真好看啊!”
虽说冯叔不能对册子上的病症做出什么见解,但还是根据自己的记忆,告诉俞锦年许多关于瘴气毒症的症状。
“这些症状大同小异,但用药却相去甚远,一旦弄错了,影响可不是一点点的。你看着两种病症几乎一样,初期都是头晕呕吐加上心口疼,但是这种只是浅表毒性,用最基础的草药足够。这一种伴随腹泻的病症,却需要用到岭南难得的天山草才能治。而且,天山草有毒,若用量不对,长久用之,会毒入肺腑,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