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
“对了。”像是知道段景忱要说什么,他打断了他的话,道:“那时,诓骗皇上跟我成婚,是我不好,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难免疯癫,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夜的厮杀中。”
他说得那样风轻云淡,像在调侃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
成婚是诓骗,如同儿戏的拜堂,怎么能作数。
段景忱被堵得说不出话,无措地问:“现在,是要我走吗?”
他无奈地笑,“这是皇上的宫殿,我怎么会让皇上走呢,不嫌弃棠儿碍事,休息就是。”
他说完,躺在床榻的里侧,给段景忱让出了更宽敞的位置。
段景忱脑子空白,稀里糊涂挨着他躺下了。
两人中间隔着距离,身体再没有触碰,夜色寂静,寝殿里没有一点动静,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过了一会,感觉到身旁有响动。
段景忱走了。
大概是被他惹恼了,堂堂国君,亲自照料他这么多时日,他却不知抬举,醒来便践踏他情意。
不治他的罪,实属开恩了,除非他主动认错,否则陛下一定不会轻易饶恕他。
可饶恕不饶恕,对他而言,不重要了。
往后的几日,他独自在寝殿中调养身体,每天的汤药都是宫人送来的,再没见过段景忱的身影。
原来说分开也容易,形影不离的人不再相见,天不会塌,地也不会陷。
如此几日后,眼见他身子一天天好起来,那奉命伺候的宦官终于忍不住了,又一日来给他送药,等他喝完,斟酌着对他开口:“棠公子……”
他将喝完的药碗放下,“公公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宦官跪在地上,斗胆直言:“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该多嘴,实在是,这几日皇上不知因何事忧虑,已经连着好几顿没有好好用膳了,御膳房的菜肴,怎么端上去的怎么撤下来,棠公子,您若是身子骨好些了,可否去陪陪皇上,替皇上解解心忧。”
沉默许久,他叹了声气,“好,我知道了。”
“多谢棠公子。”那宦官磕了个头退下了。
他起身下了床,这几日一直闷在寝殿中,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段景忱这一国之君,闹起脾气来竟是这样。
怕打扰他正事,他等到傍晚才从寝殿出来。
庭中的花开得正盛,皇宫里满是芬芳,穿过御花园的时候,他看着熟悉的风景,不禁想起了当初过往。
那夜太后寿宴,他奉命进宫捉拿太子布下的刺客,却假公济私,骗段景忱来御花园与他偷香。
恍如隔世。
脚步没有停留,他一路穿行至段景忱这几日住的寝宫。
殿门开着,门外也没有侍卫把守,似乎就是在等着什么人前来。
他远远便看见段景忱端坐在案边,认真翻阅手中的奏折,不忍打扰,他放慢了脚步,隔着高耸的殿门安静地看着他。
那落在奏折上的目光早就乱了,一行字迹反复读了几遍,左等右等他不进来,也不说话,终于等不下去了,段景忱放下折子,抬起头看他。
平静之下是深深的怨念,以及,防备,生怕他一开口,要说的是现在就打算走了。
“我可有打扰皇上?”他缓缓走进来,隔着案台站在段景忱面前。
段景忱抬眼望着他,故作冷淡的语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温柔,“何事?”
“听宫人说,皇上这几日食欲不振,是身子不舒服么?”
他面上并未有多深的关切,这一句不过是平常的问候。
不是主动要来看他的,是宫人求他来的。
段景忱目光垂下,没有回答。
他暗暗叹气,走上前去,道:“朝中事务再多,身体也是最重要的,皇上要好好休息,按时用膳,若是御膳房送来的饭菜不和胃口,就吩咐些喜欢吃的叫他们去做。”
婆婆妈妈的叮嘱,实在不像他性格,这些话也并非段景忱想要听的。
他不放弃,接着问:“今日晚膳想吃什么,我去跟御膳房说。”
小孩子不高兴也没有这样不理人的,可段景忱还是不说话。
他也没什么好法子了,等了一会等不到回应,便道:“皇上既有事忙着,我就不打扰了,先告退了。”
欠身行礼,他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的人终于开口。
“鸡汤。”
他回过身,目色迷茫。
“朕要喝鸡汤,御膳房的人不会做。”段景忱执拗道。
鸡汤而已,如此简单的菜肴,宫里那么多御厨,哪一个不会做。
只不过,他想喝的是某人曾经给他做的那碗难以下咽的鸡汤罢了。
“好。”他点头,极是耐心地答应:“我去给皇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