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吾等受朝廷之恩,居然玩物丧志,沉湎其中,不思进取?”韩卫声音极大,吸引明伦堂中的学子纷纷侧头。
被骂的生员面色错愕。
“这不是韩兄吗?火气何时怎么大?怕是要呛死人,是你家豆腐卖不出吗?”
自从府试前一别就未见过的郭本分面带嘲讽地从最右侧窜出,手上还拿着一把山水折扇,十分欠揍。
沈弈记得,他没有通过府试,那怎么会在此处?
“郭本分,你怎么在这?你府试不是第一场就被刷掉了吗?”韩卫不留颜面地质疑。
郭本分感受到周围秀才们异样的目光,脸色挂不住,反驳:“你懂什么?我可是...”
他语塞,难不成要说是自己父亲花数百两银子把自己塞进来的吗?哪以后还怎么在县学混!
“郭兄父亲响应知县命令,带头为今年招收的优秀童生捐赠数百两银子,知县感谢他的付出,特意让郭兄来进学,我记得卫弟就是那优秀童生其中一位。”
玩叶子戏最中间的赌局中,冒出一位身穿生员服的二十岁学子,他面带笑意,语气也是亲昵,可沈弈却觉得不舒服,打眼就喜欢不上来。
从最后一句中得知他还认识韩卫,看样子还是熟人。
“沈驹,你还记得夫子的教诲吗?”
韩卫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沈俊的秀才哥哥,也是沈弈族中大兄,和自己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想到第一次相见是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
沈驹诧异:“卫弟这话何意?林夫子的教诲时刻在我脑海中,无非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下自认为前两者已经做到,后两者有英明神武的陛下也无忧。”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韩卫难得怒气冲冲,他嘴唇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以至于咬牙不稳。
沈驹却极为气定神余的模样,若无其事地反问:“卫弟莫气,你我同窗多年,如今多日未见,还没问你身侧的这位可是你同伴?也是旁听的童生嘛?”
他说的是沈弈。
沈弈正给韩卫顺气,欲要制住时,听见对方的询问,却住了嘴。
可韩卫不清楚他心思,一气之下答道:“他是沈弈,同是夫子的徒弟,我想你也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他还把对方的弟弟给狠狠揍一顿。沈弈吐槽。
令两人没想到,沈驹极友善地说道:“原来是今年府试案首,第一次见承蒙关照,以后请多多指教!”
韩卫被泼一盆冷水似的,不可置信。
他这都能忍下来?沈弈也是懵住,可他好像不认识自己,没认他这个四弟,只当学子。
沈弈试探性地打声招呼,也就没有后文。
反而沈驹笑了笑,转头招呼着也是第一次来县学的郭本分玩不玩叶子戏,后者十分爽快应下。
他们傻楞住的同时,那两人勾肩搭背,好似亲兄弟。
“他以前不这样的,虽说有些虚伪,可现在也过于不认识了...”
韩卫还是不敢接受多年同窗的巨大变化,沮丧落座。
敏感的沈弈没有受到多大打击,因为此刻他们身边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他想与前面的生员打听时,对方假装听不见,不搭理走远,其他人也是如此。
怎么一下子,就不受人待见了?
仔细想想后,他悟出是沈驹的一番话起到的缘故:他和韩卫两人,一个是沈驹多年师弟,一位是今年府案首,都是中秀才苗子。
虽说县学生员人数常年不足,可做米虫的生员也不想有新的对手,这会给他们通过岁考增加难度。
沈驹的话看似友善,实则给他们拉仇恨,连他一位生员都需要沈弈关照,那其他和他一样身份的人呢?
沈弈敏锐地嗅出他的心思,这才第一次见面就杀人不见血,以后又会有什么招数?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沈驹似乎没有继续出招的打算,接连几天都平平淡淡,除了郭本分融入他们生员玩耍的行列,他们两人除了被排挤外也没什么。
沈弈暂时放下戒心,毕竟他来这里是为读书,增长见识,而不是勾心斗角。
与林夫子交谈过得知,他认为沈弈年纪还年幼,骤然高中,恐心思歪,希望让自己在县学之地,磨练意志,不被外物所影响,踏踏实实作学问,为之后做官不移本性打好基础。
听到这,沈弈还觉得林夫子对自己的期望甚高,自己本想考三十岁前中举人,就烧香拜佛。等做官,怕是五十多岁了。
因着林夫子的叮嘱和自己的本意,沈弈走上规律的作息。
比在沈家书房的辰时早起半小时,梳洗后开始晨读几本不同经书,有技能的帮助,通常不用一个时辰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