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月的伺候下,沈弈躺上床,压制许久的疲劳席卷,他缓缓闭上眼,想着睡觉,但睡得并没有想象中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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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睡常惊起,春光属野夫。
新衔添一字,旧友逊前途。
喜过还疑梦,狂来不似儒。*
一旦科举及第初闻喜讯,一些读书人还会有“喜过还疑梦”的情态。在听到科举及第喜讯同时,也有让他们有挥之不去的“惊”“疑”“梦”。
沈弈这几日睡不安稳也于此有关,他常做梦,有时夜里睡觉时还会惊醒,怀疑自己中了科举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每当这时,离得近的追月会及时到他的身旁安抚着,直到他重新入睡。
今夜,沈弈又做了,不过这次梦的内容与科举不同。
沉重的黑暗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突然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出现在上空看着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在那只眼睛里沈弈看到了他一辈子也无法逃脱的梦魇过去,霎那间他只感觉浑身冰冷,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急剧的强烈情绪让他终于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床顶,任冷汗混着清微的喘息荡漾在空气中。
心情没有得到半点平复时,沈弈与站在自己床边,离得不到半米,浑身泛着黑气的人直视上了,对方蒙着脸,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
他不是侯府中的人!一瞬间沈弈得出了结论。
他是谁?怎么进来的?府中的侍卫呢?
但凡你深夜起身时,发现自己的床边多了一个陌生人,还浑身穿着黑衣,来者不善的样子,你首先会是什么方向,是尖叫吧?
蒙面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知在沈弈床边待了多久,想必是也被他的突然惊醒,吓到了,身子停泄了一秒,但很快他第一反应伸手要捂住沈弈的嘴。
霎那间,沈弈来不及反抗,直直地被挟持住了。
唇齿间不是他以为涂了蒙汗药的布,是一只粗糙,像是干了许多农活的手。
沈弈没有挣扎,他静静的坐着,像是要看蒙面人搞什么花招。
蒙面人见他确实没有叫的意思,也是松了一口气,开口是瓮声瓮气的中年男子声音:“少主,若是答应不叫人可以摇摇头,属下愿意松手。”
对方的声线太过与普通,扔到大街上,都有几个撞的。
并且前面的那句说的太轻,像是好久没有开口说过话,要适应一下。因此沈弈只听清他后面说的话,但也足够他判断当前的局势。
这个人不是来要自己的命。
沈弈按他的要求做了摇摇头的动作。
当即,蒙面人把手拿开,还了沈弈片刻的自由身。
但没等他开口要说什么,又是一道难以预判的变故,那蒙面人径直的跪下来,口称道:“少主,二十年了,属下终于能与您正大光明地相见,让少主知道还有一批忠臣之士等着您的归位。”
他刚刚的话,沈弈现在也算是听清了,称呼自己为少主...一个很不妙的称呼,一看就是大反派。
而正大光明,也没有吧,他都无力吐槽现在是深更半夜。
“为了保护您的身份,属下们蛰伏了数年....”
“蒙面人自顾自的说着,沈弈出言打断:
“既然你说是我的下属,那我到底是谁?你又为什么此刻出现,现在就合适吗?”
他语气镇定,不留痕迹地环顾四间,见目光中只有这位蒙面人,沈弈悄声动了在被子的手,在掩盖中伸向枕头处。
“现在合适的,少主天资聪颖,比属下们预想的还要厉害,竟然考中会元,连夺五元,等再考过殿试,那就是举世无一的状元了,到时侯进了官场布局,也顺利的多。现在和少主表现身份,也是希望您能早做准备。先主见到少主这般争气,继承了他的才华,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
沈弈没有后悔他得了会元,自己凭实力拿到的,他恶寒是对方口中的先主,一句话把自己多年的努力成果拿了过去。
“少主,不用拿了,属下晓得您枕下有一把匕首。”
蒙面人还想接着讲时,突然出言戳破他的动作,把沈弈吓得不清,他握住匕首的手都颤抖了几下。
他是怎么知道了?!他的心中第一次掀起惊涛骇浪。
沈弈在枕下藏了一把匕首,是连流星和追月都不晓得的事,而面前这个从天而降的人一句话就道破自己的心思。他们真真是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不,也可以说是监视。
他没有停手,依旧握着匕首,语气飘忽:“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吧?”
“是的,少主。一直以来您的所有动作属下都一清二楚,但属下对您没有恶意,请放心。”蒙面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