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无常,缘起缘落,皆是定数。
何况自己许久没收过徒,老了老了收一个来玩玩,未尝不可。
清正仙长如是这般想,自己可半点没有私心。
话语之间,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收拾在一侧,盘上空无一物,正跃跃欲试等着新一轮棋局的诞生。
闻言,明明是自己期盼已久的机会,沈弈却没急着回答,神色略僵。
“嗯?”
没听见他的回复,清正仙长抬头,面无表情的脸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疑问。
“学生...学生,不善此道。”沈弈没有藏着掖着,实话实说。
清正没有放在心里,道:“先下一盘。”
“好...”
声音几近微不可听,有他的这句话在前,沈弈还是硬着头皮拿起一枚自己多年不熟悉的棋子,捡起早已被自己选择性忽略的知识与清正对弈起来。
....
时间一丝一毫掠过,大概是春日无情,房间中的温度同样无常。
“哼。”
随着一声冷哼和棋子下落的声音,不过三十分钟,这盘棋局很快结束,胜者自然是清正仙长,不过他本人开样子就知道对盘棋的不满意。
说好的两小时,结果半小时就结束棋局。
“弈者,围棋也。“清正仙长失望的摇头,他本以为不过是沈弈的藏拙之语,“你倒还没有说慌,名字和下棋有关,可这棋艺,真是不堪入目!”他竟半点没教于你...
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毫不留情的批语刺痛沈弈的内心,让他羞红了脸。
也让他想起来幼年在寺庙的事,那些年他做错了事,除了常规的受罚,还会被抓到师父面前罚站,两人独处时,师父不讲话,只静静摆弄着围棋。明明没什么,可那不寒而栗的感觉,沈弈记得许久,并对围棋那每次落下时发出的声音感到片刻心惊。当然长大后,也就没有了。
可即便是逃离了寺庙,沈弈也不想和这东西沾上边,所以这么久了,他也没有好好学学这四艺之一。
“让仙长失望了,学生自小就没有钻研此道,所学不过皮毛。”
事到如今,沈弈没有挣扎,端正态度,接受对方的批评。
“那你会什么?”清正见他这般,难得分了点好脾气,万一其他方面得自己的心呢?
“学生会吹箫。”
沈弈记得李左郡的话,当即就说出口。
可只见清正仙长本就无表情的脸更冷了几分,淡淡道:“贫道喜静,最厌吵杂。”
沈弈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没多久又被打破,李左郡是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啊。
不过他很快重整旗鼓,自己可不是什么容易放弃的家伙,胸有成竹言:“学生会书法。”
不怪他这般自信,书法是沈弈的拿手好戏,每次科举所写的字都能让主考官为之眼前一亮。
说出来,也离谱。明明刚刚被清正仙长训斥的围棋和现在的书法都是他同寺庙中有关的,怎么两者对沈弈的意义截然不同。
清正仙长决定最后给他一次机会,起身到外头,不一会儿拿回一副笔墨,上面的灰尘还没有擦干净,看样子经久未用了。
“写《易经》中观卦第二十第一句,写不好,你也不用来了。”清正仙长把擦拭好的笔递到他面前。
此话一出,沈弈清楚这是他下的最后通牒,拿过那一把说不上好,但是承载着自己命运的毛笔。不算轻盈,挺沉重的,也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沈弈深吸一口气,回忆好文章中的那段句子,提笔而写。
“观:盥而不荐,有孚顢若...”
片刻,停笔。
沈弈自觉自己发挥的一如往常,没有半分疏忽,但在清正仙长拿起那薄薄的一张纸时,心底自然而然的紧张了起来。
清正仙长看了良久,神色隐晦不明。
“写的确实不错。”清正仙长的前一句话给与他肯定,在沈弈觉得有希望时,补了一句:“我说的是和普通人相比。”
“你的字花团锦簇的就和你这张脸一样,没有一丝为官样。”
清正仙长的批语很对,沈弈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张偏女气的脸有些不妥,平时生活倒没什么,顶多有些人觉得自己的女扮男装。可等自己入朝为官,就显得格格不入,如何威武?
可这和他的字何关?沈弈愤愤不已。
在沈弈欲问时,清正仙长冷不丁丢下一句话:
“等着。”
接着在沈弈惊异的目光下,清正仙长拿起沈弈放在一旁的毛笔,挥洒自如地在同一张纸上下笔。
他运笔有神,笔下的字似万马奔腾,腾空化龙,龙飞凤舞间一段奔腾豪放又带着仙气的句子降世。
沈弈认为骄傲的字在衬托之下,显得极其庸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