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年陈氏操持府中事务确实也是尽心竭力,姜修白叹了口气,声音和缓几分:“你知我并非此意。”
顿了顿,又道:“只是这门亲事实在是太过荒唐,虽则对方是州牧府上,可我姜修白也并非要拿女儿去换前程的趋炎附势之辈,静儿若是嫁过去,一辈子就毁了!”
见姜修白气得咳嗽起来,陈氏走上前去抚着他的背为他顺了顺气。
“老爷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让妾身如何是好。若是那益州的真如信上所说,妾身也自是不会让大姑娘嫁过去,此事是妾身考虑不周。”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姜修白的气又消了几分。
“既如此,这门亲事就退了吧,此事是他们欺瞒在先,怪不得我们。”
陈氏点头道了声“是”,又迟疑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徐夫人今日刚同媒人来提了亲,因着他们着急,已交换了庚帖,算是定了下来。虽说此事是男方的错,可若是今日定亲明日又退亲,恐怕于大姑娘的声名还是会有所影响,加上前几日落水一事,日后要是再议亲就难了。”
姜修白略一思忖,觉得此话也有道理,“那便再等上些时日,到时候再找个理由。”
“可是州牧一家过几日就要回益州了,若是再拖恐怕来不及。”
“那要如何?”
陈氏略顿了顿,才又开口道:“其实……妾身觉得这亲最好还是不退。”
姜修白一听,刚要发作,却又被对方打断。
“妾身并非是说要大姑娘嫁给那个病秧子,其实这州牧还有个庶子,虽则是姨娘生的,可身体康健,又颇有才干,如今在他爹爹手底下做事,常得夸赞。今日徐夫人是来提亲了,可外人也不晓得究竟是为谁提的,到时候遮掩一番,便不会有人知道。”
“庶子……”
姜修白眉毛拧了起来。
“夫君,大姑娘虽然是嫡女,可姐姐是商户出身,你也知道,京中最重门第,若是在此议亲,也未必就能嫁得称心如意。其实只要能力强,嫡庶又有何重要?像是益州这种情况,那徐州牧不还是得栽培庶子?”
姜修白沉吟不语,可显然已经将此番提议听了进去。
陈氏趁热打铁,又说:“还有一事,妾身听说这益州州牧同如今的礼部尚书是至交好友,若是贸然退亲惹得对方不虞,就怕这尚书到时候故意刁难夫君,妾身只夫君定不会在意此等小事,可妾身还是担心。”
提起这礼部尚书,姜修白心中沉了沉,此人虽则有些能力,可性情偏狭,最爱挟私报复,他平日里也有听说一些同僚被他为难之事。
若只是同朝为官还好,可偏生又同在一部。
姜修白考虑了一番,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看向桌案上的信纸,“此事便按你说的办吧,只是这次定要查清楚,不能再闹出这种荒唐事。”
“这个夫君放心,其实这徐二公子此次也同徐夫人一同来了京。妾身想着,这几日便找个机会亲眼瞧瞧。”
姜修白沉吟片刻,捻了捻胡须,“如此也好。”
夫妻两干戈化作玉帛,一室和谐,仿佛此前的纷争从未有过。
回到姜府后,姜云静疲累了一天,梳洗完几乎是倒头就睡。然而,第二日醒来后不久,她便被陈氏叫去了翠玉院。
第34章
去了一趟翠玉院, 姜云静自是什么都知道了。
本以为那封信送出去后,益州的亲事会就此作罢, 她没料到陈氏竟来了一手偷梁换柱, 大公子变作了二公子。
想来是那陈氏自知纸包不住火,大公子的情况早晚会露馅,于是一早就留了这样一个备选。
毕竟, 她的目的只是要将她送去益州,至于是谁,根本就无所谓。等到离了上京地界, 山高皇帝远的,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姜云静忽然就想起当日在廊下陈氏同她说过的那句,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是这个意思。
只是目前还未寻到那婆子的消息, 谨慎起见, 她不能现在就同陈氏撕破脸。若是闹个鱼死网破, 陈氏又真的知道元乐的去处, 那到时候她狗急跳墙, 害的还是弟弟。
可现下再去益州打探二公子的情况已来不及了, 若要推掉这门亲事,恐怕只能赶在两家说定之前,立刻、赶紧给自己找一门亲事。
想到这, 姜云静从塌上起身, 唤来外间的青棠。
“你出府一趟,去问问我在七弦斋定的那把琴送到了吗?”
“是, 小姐。”
吩咐完后, 姜云静慢慢走到书案边,伸手拿起搁在角落里的一个锦盒。
锁扣啪嗒一声按开, 盒盖被掀起来,里面是只玉白瓷瓶。瓶盖拧开,隐隐有药香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