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白衣公子站在船头,面色焦急。
“阿兄?!”
虽隔着一段距离,纪知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纪珣。
其余人闻声也都纷纷转头望过去。
纪珣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儿?
平宁郡主见纪珣来了,心中一喜,立时就走到纪知瑶身边,“纪公子定是担心你了。”
纪知瑶不理会她,大声喊道:“泱泱落水了!哥你快找人去救她啊!”
闻言,纪珣脸色一变,只觉得脚下船身微晃,差点没站住。
他好不容易临时找来了条游船,紧赶慢赶过来后,便瞧见对面船舷边挤满了人,乱糟糟像是出事了的样子。
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结果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可纪珣同纪知瑶一样,也不会水,只好按着她手指的方向匆匆忙忙让船上会水的婢女跳下去救人。
望着那起伏不定的水面,纪珣攥紧了手心。
为何每次都是这样,等到她出事,自己才后知后觉地赶到。
另一边,被丢下的姜云静终于瞧清楚了方才咬了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一条水蛇。
或许还有毒,因为很快她的腿就开始剧烈地疼起来。
浸透了的衣服像缠身的水草不断地拖拽着她往下沉,游了这么久她也渐渐没了力气。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浑浑噩噩间,她忽然想起了娘亲,还有弟弟。
不,她决不能就这么死去。
弟弟还下落不明,若是不找到他,就算去了地府也没法见娘亲。
身体里忽然又涌出了一股力量,姜云静重新浮出水面。
就在她抬头时,忽然瞧见了不久前同她们那艘船相遇过的画舫。
画舫中,陆玄京同太子谈话告一段落。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些喧杂人声,像是女子的。
“这上巳节还真是热闹。”
因着计划顺利,太子心情颇佳,此刻听见外面嘈杂也不觉烦扰,反倒起身走到窗边,赏起了春景。
陆玄京仍坐在那,眼眉低垂看着案上一杯冷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远瞧见一面彩幡,太子笑容散去,面色沉了几分:“那是贺家的游船吧,如此繁复华丽,不知又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陆玄京这才一抬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两只船已相隔一段距离,船上情形看不分明,只能远远瞧见一堆挤在船边的粉绿人影。
脑中忽出现个念头,她是不是也在其中呢?
“前些日子,母后还念起你了。”太子转过身,不欲多看那游舫,换了个话茬,“你为何非要瞒着她呢?她这些年,为着你和姨母的事不知流了多少泪。”
陆玄京眼中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隐痛,默了片刻方道:“皇后娘娘身子还好吗?”
“你要想知道,就直接去宫里自己看。她见到你,再什么不好都好了!要我说,这次事情解决了,就干脆回京。”
见他不吱声,太子干脆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了指又放了下来,“你呀,这性子太固执!”
“家仇未报,国境未宁,弦惊虽易姓苟活,身上重任却一日不敢忘。”
闻言,太子一时也无言,末了长叹一声,“是我们周氏对不起你。”
陆玄京目光闪了闪,并未回应。
这时,舱外响起了“笃笃”两声。
陆玄京立时又恢复到平素的冷静模样,缓步走到门边,“何事?”
“主上,有人落水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舱外响起。“是从贺氏那条船上掉下来的。”
陆玄京思忖片刻,让太子在舱内稍等,自己走了出来。
碧青的水波间,隐约翻起一片粉色,是个女子,瞧着像是会凫水的,可动作已十分迟缓,脸被缠绕的湿发遮住,看不清样子。
“主上,要救吗?”
想到太子在船上,人又是从贺氏船上掉下来的,陆玄京声音冷淡:“不救。”
一旁的春娘抿了抿嘴,望向水中女子,目光有些不忍,虽知主上向来说一不二,还是叹息了一声。
“想来又是那平宁郡主作弄人,这次要闹出人命了。”
已转身往舱内走的陆玄京听见这话,顿住了脚步,“你说那是平宁郡主的船?”
春娘不妨他会发问,怔愣着点点头。
眼前忽晃过一道人影,连带着是一声“扑通”在耳边响起。
回过神时,甲板上已是空空荡荡。
水中,姜云静已筋疲力尽,腿部的疼痛渐趋麻木。
肚中已不知灌了多少河水,连带着身体都开始发沉、下坠。
浑浑噩噩间,似有什么攥住了自己的腰。
随即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提出了水面。
这感觉怎么如此熟悉?
她缓缓地抬起眼皮,只看见一片锋利的下颌,刀削似的,随后是一张染了水色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