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想簪哪支钗?”
挽好发后,春桃打开一个黄花梨镶螺钿首饰盒。
小陈氏扫了一眼,“还是那支梅花白玉簪吧。”
“夫人明明有这般多的金玉首饰,为何总也不戴出去?”说话间,春桃从匣子里拿出另一只金灿灿的簪子晃了晃,“像这只金宝石梅花簪多好,又鲜亮又精巧,老爷瞧见了定然欢喜。”
从外间走进来的夏荷刚巧听见了这番话,瞥了一眼春桃手里的金簪,也没等小陈氏回话,直接拿起那根白玉梅花簪小心簪进了小陈氏的鬓间。
“你知道什么?这白玉簪可是老爷当年给夫人的定情信物,岂是一般的金玉珠翠能比的?老爷瞧见夫人如此喜欢他所赠之物,心中定然会更加珍惜与夫人的情谊。”
小陈氏扶了抚已插在鬓间的白玉簪,望着铜镜微微一笑。
“我不过是念旧些罢了,再说了,老爷是清流文官,我又岂能打扮得那般高调引人注目?”
当年,姜修白不过一介布衣书生,家中贫苦,遇见姜云静的母亲沈知玉后得沈家资助才能继续学业进而皇榜高中。然而姜修白最不喜有人提及这段经历,因着沈家乃是江城的商贾之家,世人轻商,他打一开始就对沈知玉的出身心有芥蒂,也不喜她无意流露出来的豪奢之风。
小陈氏自是明白姜修白心中所想,多年来装扮简朴也不过是投其所好。
最懂小陈氏心意的夏荷便也笑着附和道:“夫人与老爷最是心意相通。”
春桃年纪轻,不懂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又被夏荷压了风头,撇了撇嘴嘟囔道:“今日大小姐不是回来吗?夫人这样没得叫她看轻了。”
“夫人如今是姜府的当家主母,她一个没了娘无依无靠的小姐如何能看轻夫人?再浑说仔细你的嘴。”
小陈氏听得心烦,面有不耐道:“好了,一大早的,吵得我脑仁都疼了,春桃你先退下吧。”
春桃扁着嘴退下后,房间里只剩下小陈氏和夏荷。
“她确实是去青云县的别院了?”
“奴婢让我哥去打听的,千真万确。”
小陈氏指腹轻揉着太阳穴,眉头蹙起,“好好的去青云县干什么?”
夏荷凑近了几分,低声道:“说是去那查了庄子的账。”
“呵,”小陈氏冷笑一声,“这丫头还真是心急啊,都还没回府呢就开始查账了。”
“那等她回来会不会查到夫人手里的那些庄子?”
“那也要她有机会,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姑娘,手能伸多远?”
闻言,夏荷露出个了然的笑,“也是,益州的人这两日也就进京了,到时候哪里由得了她做主?”
小陈氏也没再多说,垂眸抚了抚妆匣里的那些珠翠首饰,其实她何尝不喜欢这些呢?只不过她知道有些事急不得,需得隐忍而后发,就像当年她在知道姜郞新娶后也没有选择嫁给他人,而是苦等几载,如今她不也成了这姜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了吗?
“走吧,今日老爷休沐,随我去服侍他用膳吧。”
说罢,夏荷便搀扶着小陈氏站了起来,正要朝外间走。
“姑妈!”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位男子的声音。
第3章
说话间,一位身着鹦哥绿云锦缎袍的男子跨过门槛,走进了屋内。此人模样尚算周正,可打扮花哨、神态轻浮,莫名透出一种油头粉面之感。
“说了多少次了,不得在府中大声喧哗。”
虽是责备,小陈氏面上却不见怒色。
陈金源闻言只嘿嘿一笑,走到姑母身边,弯腰扶起她的手臂。
“这不是姑母院中吗?在别处我可是小心谨慎,一点儿不敢给您惹事。”
小陈氏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她这个侄儿什么品性她还不知?只不过哥哥家中就这么个独子,她向来偏宠些,对他那些混账行径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来又是何事?”
“无事,侄儿挂念您了,便来看一看姑母。”
“少来这一套,”小陈氏撇开他的手,抚了抚衣袖,“赶紧说,我还要去你姑父那。”
陈金源继续赔着笑,“侄儿听说大表妹今日回来?”
小陈氏眼一斜,瞧着陈金源那副急哄哄的模样,立时就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她回来与你何干?再说了,她又算你哪门子表妹?你表妹现下在玉柳院呢,你可有去看过?”
“这是自然,前两日侄儿得了几张上好的银鼠皮,知道表妹冬日里想做件新大氅,立时就送去玉柳院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
陈金源觑着姑妈的脸色,继续试探,“那大表妹……”
“这件事你就别想了,你府中纳了那些个人,老爷怎么可能让我把姜云静许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