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这样,他又为何会同意我们的亲事?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女,不更会显得他厚待功臣吗?”
昭帝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认为姜家门户太低,不足以与谢忌匹配,想要另行封赏,再为他寻一门更好的亲事。然谢忌坚持如此,又让皇后娘娘前去说和,昭帝这才勉强松了口。
只不过圣心难测,昭帝对这门亲事的想法究竟如何,恐怕也并非尽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
念及此,谢忌只是一笑,半真半假道:“我同圣上说,若不能娶姜家女,那便解甲归田,做个戴笠披蓑的渔翁。”
姜云静脑中立时浮现出他裤脚半卷、头戴斗笠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敛了笑,淡淡道:“谢将军筹谋多年,终于事成,会舍得如今这般权势?”
闻言,谢忌嘴角笑意未散,定定望向她,可目光却沉了几分。
“自然舍不得,所以,权势和人我都要。”
他语气坦荡,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意味,顿时又变作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了。
“不过,虽然亲事重办,但我已向皇后娘娘请旨,让她在婚礼上为你我之事正名。到时候不会再有任何流言蜚语,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三年前是,往后也是。”
姜云静躲开他握过来的手,并不领情:“谢将军又何必多此一举?反正不过一年,是什么缘由又有何重要?你做这些,我也并不会更感激你多少,毕竟,对谢将军来说,这些也不过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不是么?”
谢忌动作一滞,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拢进袖间,目光黯淡下来:“泱泱,我做这些并非为了让你感激。我知道,是我欠你的。”
闻言,姜云静目光微微一闪,过了许久才说:“旧事请谢将军不必挂心了。既我答应了你我之约,这一年我自会遵守诺言。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姜云静转身便下了车。
因着两人的一年之约,谢忌将婚期定得急,圣旨下来一个月之后便是成亲的日子。
自那日后,姜云静再没见过谢忌一次,对于亲事也完全不上心。倒是姜老夫人同朱氏忙得热火朝天,不过姜老夫人只负责挑刺、点评以及在有客拜访时炫耀个不停,大小事宜几乎都是朱氏在打理。
以往朱氏就存着些亲近姜云静的意思,如今更是尽心,只是她到底没怎么操持过内府宴席,许多事办得不算周全。然而没过几日,宫里就派了个嬷嬷出来,说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让她来帮忙打理成亲的一应事务的。
如此一来,朱氏才算松了口气。
只不过,聘礼来的当日,府上还是忙成了一锅粥,只因谢将军府上送过来的聘礼实在是太多了。眼看着院子都快堆满了,还有人在不断地往里搬。
朱氏在一旁瞧得是目瞪口呆,想起当年自己出嫁时,聘礼也就十抬,可就是那样她也不知道多高兴。毕竟,在她老家,那已经算是十分有面子的了。
姜老夫人在一旁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这几日她被奉承得本就春风得意,没想到这个谢将军不仅威风,家底还如此丰厚,仅仅是瞧着这些嫁妆,也能知道他是把这门亲事当了一回事的。
月姨娘则是最平静的一个,看不出来高兴可也没有嫉恨,那一日她被姜云静一番敲打,本心里还有些疙瘩,可到此刻,那些疙瘩不平的也都平了。形势比人强,她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做得太过火,而姜云静也还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否则恐怕这府中早已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外间热闹不已,姜云静这个当事人却事不关己地靠在塌上看账本。
那日铺子里出事后,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客源又多了起来,如今水云纱算是在京中站稳了脚跟,接下来还需再把江南那边卖得好的一些布料继续引上北面,将知乐坊的旗号打响。
她需要更多的银子。
自打从谢忌那知道朝廷有意重兴海运后,她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沈家过去在这上面本就有所涉猎,只是后来倭患渐起而朝廷又有意限制,才渐渐停了下来。如今既然风向变了,那沈家自然可以重操旧业。
只不过,海运一事所费甚广,且又风险巨大,如果她真想同舅父一道,恐怕还需要再多攒些银钱。
正思量着,朱氏拿着聘礼单子笑吟吟地进来了。
“大姑娘,这聘礼都对好了,给你过过目?”
姜云静放下手中账册,吩咐人给朱氏倒了一杯茶,让她在对面塌上坐了下来。
接过单子后,姜云静只略略瞥了两眼便放到了一边,抬头道:“这些时日真是辛苦姑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