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钟崇站在原地,尚有些回不过神。
马车中,姜云静还在昏迷,方才被钟崇抱过来时又淋了不少雨,衣服都浸湿了,几绺头发贴在苍白的小脸上,清瘦的身体则蜷缩着卧在马车狭窄的软塌上,看上去狼狈又憔悴。
谢忌掀开车帘望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随即便变了脸色,快步走过去,查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确认没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虽知道她骤然得知当年之事,必定一时对自己难以接受,他本也没想逼她太紧,可却没想到转过背就听说人已下山,明明这时候出发也不一定能赶回城中。
此刻看着眼前人,谢忌是又生气又无奈,末了手指还是在她冰凉的脸上爱怜地抚了抚,然后脱下身上披风,将人从头到脚一裹,直接拦腰抱起,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钟崇见人出来了,赶紧走上前去,正要发问,目光却捕捉到了他怀中抱着的人,虽看不清脸,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脸色冷下来,“谢将军这是何意?”
谢忌淡淡瞥他一眼,“救人。”
说完,不多理会,直接大步朝前走去,却被钟崇横臂一拦。
“谢将军好意,钟某心领了。不过这位乃在下未过门的妻子,谢将军这样于礼不合,还请将人交给钟某。”
未过门的妻子?
谢忌嘴角轻勾,冷笑一声。
“钟公子恐怕弄错了,她是谢某的妻子,不是你什么未过门的人。”
第67章
“钟公子恐怕搞错了, 她是谢某的妻子,不是你什么未过门的人。”
钟崇愣住了, 不明白谢忌此话是何意。
一旁的青棠则听得脑袋发蒙, 只觉得今日真是撞了鬼了。
等到钟崇回过神来追上去,却被赶来的黑羽军挡在了后面。
钟崇怒到极点,却又自知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只能咬着牙眼睁睁地看着谢忌将人抱上马绝尘而去。
马上,姜云静靠在谢忌怀中,虽被披风裹了起来, 可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还是带来一阵阵寒意,恍恍惚惚中, 她半醒了过来,却睁不开眼, 只能隐隐约约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 淡淡的如同月夜松木。
那个人的身影便如水中月影一般浮现在脑中。
姜云静忍不住朝那气味靠近了几分, 想要抓住那缥缈的影似的, 下意识地攥住手中的衣襟。
谢忌觉察到她的动静, 将人又往怀中拢紧了几分, 下一刻,耳边传来了一声轻柔的梦呓:“陆玄京……”
他胸口一震,低下头目光落在她蹙着眉神情不安的脸上, 轻声安抚道:“我在。”
回到报恩寺后, 谢忌马不停蹄将人送到了他所住的禅院厢房中,又派人叫来了芳隐, 为她换去了一身湿透的衣服。
换好衣服后, 他坐在床头亲自为她诊了脉,幸好, 虽则撞到头暂时昏了过去,脉象上倒无大碍,只是受惊又淋了雨,恐会起高热,于是迅速拟了张药方,让芳隐去煎。
寺中有时也会救助一些病患,药材还算齐全,没一会儿,芳隐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来了。
芳隐将药碗放到床头,刚想将人扶起,谢忌却转过头说了句:“我来吧。”
说完,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离开时,芳隐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位平日里面冷如冰的谢将军将姜姑娘揽在了怀中,正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匙为她喂着汤药,动作是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她敛去眸中一丝惊讶,轻手轻脚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等药的时间,姜云静身上发颤,一时冷一时热,已隐隐开始烧起来。
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嘴里被灌进了什么,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下意识地就皱起眉:“苦……”
“苦也要喝,你淋了雨,会感染风寒。”
姜云静发着热,昏昏沉沉的,哪会管那么多,把头轻轻一撇,埋在他肩窝,孩子一样耍赖。
谢忌无奈一笑,把人掰正了,柔声道:“听话。”
也不知道是他的声音还是气味触动了姜云静,这句话过后,她倒没有再闹,乖乖地就着汤匙喝了起来,可也就喝了半碗便再也不肯配合,谢忌只能将药碗暂且搁到一边,把人轻轻地放回到了床上。
躺回到床上的姜云静很快便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谢忌沉默坐在一旁,目光温柔地落在她那张光洁又恬静的脸上,看了不知多久。末了,伸出手轻轻地抚过她如初的眉眼,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了一个凉凉的吻。
其余人也被黑羽军护送回了寺中,安排在寮房住下,钟崇想要打听姜云静的消息,却没有一个人告知,最后只能压下心火在房中等待。
倒是青棠换好衣裳后就被人带到了谢忌所在的禅院里,一路上,她都忐忑不安,震惊又狐疑,总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可若不是陆公子,为何会把小姐抱走?但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死了三年的人忽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而且还变成了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