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圣人乾纲独断, 竟直接下旨, 虽说圣人道日后再举行封后大典, 但终究不合规矩。
但庆武帝原为定北王时就无人敢质疑他的定夺, 如今他在朝堂上恩威并重, 朝中重臣皆为他的旧部,无人敢为这些礼仪上的事逆了他的心意。
加之王竟夕如今昏迷不醒, 事急从权,部分大臣虽然心中不赞同,但无一人敢当面提出异议, 于是私下找了礼部尚书。都道如今直接册封皇后便罢了,只是皇后如今生死不明,而六宫空置,圣人如何江山后继有人,此乃国事, 非圣人家事。
但礼部尚书想到圣人这三日在朝堂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及决断如流的行事作风,他想谏言但却打了退堂鼓。直到太后因此事召见他,言及:礼乃天之经民之行也,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守。既礼部掌天下礼仪, 无论天子亦或朝臣, 皆需礼部质正【1】。礼部尚书恍然大悟, 在其位得谋其政。
王竟夕昏迷第四日,礼部尚书在大朝上进言:“皇嗣乃国之大事,还请是圣人依祖制设四妃六仪充盈后宫。”此语一出,京中有适龄娘子的权贵动了心思,纷纷附和。
庆武帝任由他们议论,一言不发,可手中并未闲着。两盏茶后,庆武帝不置可否,直接叫给事中退朝。但更有大胆的朝臣将适龄娘子画像在退朝后呈至了南薰殿书房。
“中书舍人,画像拿下去,随后将她们是谁家娘子呈与朕。”
巳正,处理完政务的庆武帝出了南薰殿的书房正欲往三清殿去,沈太后在殿外拦住了他的去路。
“天寒地冻,阿娘有事遣人告诉吾便好。”
一句阿娘让沈太后心中喜悦:“如今圣人安康乃大朔第一要事。阿娘瞧着圣人还不太习惯宫中规制,因而今日给圣人挑了四位女官,放到圣人寝殿掌司寝之责罢,可好?”
庆武帝看着早已跪在地上的四人都是京中贵女,其中二人还是适才刚把画像送至书房的刘太傅的嫡孙女和光禄寺卿家的大娘子。而跪在最前面的却是田齐燕。她那日往定北王府通风报信有功,虽并无大用,但却是在事态未明之前有此举动,也算得忠心。因而出征前庆武帝并未处置田留安,田齐燕自他御极后被留在了太后身边。
“全部退下,朕与太后说话。”
众人恭恭敬敬地退下。
庆武帝耐着性子道:“阿娘,我戍守边关多年,不耐这些繁文缛节,让她们都回本家罢!”
沈太后深吸一口气道:“阿娘知晓你心中只有夕儿一人,但你这些日子寝食不安,阿娘着实忧心。如此独断立后有违礼仪,但朝臣皆能体谅圣人一片情深不再谏言。退一步说,就是夕儿康健,充盈后宫乃国之大事。你如此行事,便如同将夕儿置于炭火之上,她将如何自处!她至今昏迷不醒,岂不是福气过甚无法承受之由!”
一句“福气过甚”让庆武帝怒火中烧:“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儿体谅阿娘一片苦心。但朕今日便与太后娘娘言明,大朔仅有王竟夕一人有此福气,且,这是朕的福气。阿娘两次想把田家娘子送入宫中,之前她对皇后所为之事即便不提,阿娘可知,田留安之前便勾结宇文颢欲对朕不利。朕如今尚未处置皆因皇后。”
沈太后有些不敢相信:“我知圣人对田家留了余地,我以为是因圣人对田家娘子有情。”
“阿娘,回宫罢。”
申正,庆武帝自三清殿抄经后,只让汪福全跟着回了南薰殿寝殿,却听到在寝殿外的煎药的两名宫女议论。
“
已经四日了,皇后一碗又一碗药地灌下去,仍不见起色。”
“我看是快不行了,听太后身边的人说圣人准备选妃了。王家姑娘真是无福!”
汪福全瞧着庆武帝面沉如水,听到无福那一句话时更是漆眸又寒了三分,汪福全当即低叱道:“皇后娘娘是你们可议论的么?”人精一样的小内侍早就上前掌了惶恐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的嘴。
“处置了,性命留着,看看日后皇后的福气。汪福全,皇后身边伺候的人你就是这样挑选的?朕看你这个内侍监总管怕是做到头了。”说罢快步向殿内走去。
南薰殿寝殿的屏风外,庆武帝召见了所有的太医。
“日日报给朕皇后脉象平稳,为何不见醒来,你们就不能拿出一点对策来?”
太医相对无言。最终,李奉御上前回道:“圣人,臣等无能,皇后娘娘的脉象……实非臣等能力所及,这恐怕需借助……借助神力。臣等罪该万死!”
庆武帝僵坐着,冷冷地盯着他们,喝道:“李奉御,这是让朕上天请神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