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祁冷淡道:“巡逻,经过而已。”
“哦,那殿下去忙吧。”她敛着笑,眼睛弯得如月牙般,接着一个转身甩动大氅,朝站在不远处等她的小芸走去,嘴上还刻意念叨着,“臣女也要忙呢。”
她信盛祁是巡逻没错,但后又补充的那句经过而已就显得掩耳盗铃,她方才又没有看到他,若真只是经过,大可不必来找她。
这人当真是别扭得紧,不仅是对她,对待他人也是这般,心里虽是关切,但却总要不在意似的表现。
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觉得他孤高冷漠、阴鸷消沉。
若是可以,她倒是想帮他改一改这性子。
果真,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不情愿的“啧”,接着便是大步跨来的脚步声。
盛祁的声音从旁侧传来,虽仍是冷淡的,却多了些焦灼:“你可知那孩子是何身份?就敢一个人跟着去?”
听到盛祁的问话,宋抒然步子一顿,她刚刚还只是觉得盛祁是因别扭性子而与她较劲,却不成想原来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细细想来,盛祁所担心的不无道理,利用小孩子骗人的事,无论在哪里都屡见不鲜。如果小芸真是的是别有用心,她跟去肯定会有危险。
可她方才第一眼见到小芸时,就打心里觉得这孩子是真诚的,所以才会毫不犹豫,未再思考其他。
现在盛祁穿着御卫司锦服出现在此这么长时间,小芸若是心里有鬼,早就跑掉了,不可能还站在原地等着她,所以大抵如她预感一样,那孩子就是纯粹的。
但以防万一,有些事确实小心些好。
若是有盛祁跟着,那便就算真的遇到什么事,也不用担心了。
“臣女是来布施的世家女眷,今日保护臣女的安危是御卫司的职责。”她侧眸看着盛祁,眸子里是透亮的灵动,“如此,便麻烦御卫司统领护上一程。”
听她这般理所当然地讲着无理取闹的话,盛祁略带诧异地挑着眉,几日不见,这丫头似是比之前更“肆无忌惮”了。
他不去理会她,侧头轻咳了下,背着手先她迈出步子。
*
宋抒然笑盈盈地跟上去,与盛祁并肩走在小芸身后,进入城门向前又走了一里地,小芸便如之前所说,朝着右边拐了进去。
这一片都是较为简陋的房屋,多以泥瓦和干草、油纸为主,不像城中大户人家的砖墙大院,这里的房子一个挨着一个,紧凑得很。
走出大概百余米后,小芸终是停在一间破破的瓦片房前:“到家了。”
这瓦片房看上去有些年头,唯一一扇木窗已有松动,墙上左一块,右一块都是为了抹平缝隙的土腻子。
房屋前堆着许多杂物,多是些木具,但上面积着土,像是许久没有用过。
小芸回头看了看宋抒然和盛祁,伸手轻轻推开嘎吱作响的门,领着他们进入。
这屋子不算大,里面也没什么家具,但看上去却很是干净,看样子是每天都有打扫。可现在屋子里没有地龙,也没有生火,干冷得厉害,但墙的一角明明还堆着少量的木炭和柴火。
“姐姐。”
听到唤声,宋抒然抬起头,看到最里面通炕上坐着两个孩子,正打着哆嗦朝他们看着。
看来他们就是小芸的弟弟妹妹,宋抒然瞧见小芸拿着豆沙包走过去,便也连忙提着筐子跟上问道:“为何不用柴火?”
小芸把豆沙包掰开,弟弟妹妹一人一半,接着又回头瞧了瞧角落里的柴火,轻轻地摇摇头:“柴火不太够,白天好挨些,所以晚上才会烧一点。”
听到小芸的解释,宋抒然甚是震惊,她想起宋府才刚入深秋就已然开始用木炭和柴火取暖,她曾经还为了等盛祁的暗卫来取剑,故意敞着门扉燃木炭。
她并不在意用量的东西,在小芸眼里却是这般宝贵。
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觉得自己先前甚是浪费,她一下子失了语一般,不知该说些什么,就那么无声地看着小芸。
蓦地,床榻上的妹妹突然捂着嘴咳了起来,咳嗽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小芸连忙坐到妹妹身旁,为妹妹拍起背,好半天才帮着止住咳。
这些仿佛习以为常,小芸都没有表现出慌乱和着急,等到妹妹呼吸平稳下来,才停下手。
从进屋就一直都未讲话的盛祁,眸子扫过三个孩子,最后落在小芸身上。
他不像宋抒然那般温柔,依旧是冷硬的样子,直言问:“你们父母呢?”
小芸脸色一僵,眸子里的光淡去了些:“爹娘都死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咬着唇尽量让自己不哭出来,深吸一口气,又言道:“爹爹以前是个木匠,因为在店铺外面放着的木材砸了一位大老爷,就被大老爷叫人打断了手,最后染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