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般诚恳,宋宏多是无奈,心里清楚有些事确实不是自己女儿一个人就可解决的。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握着的拳松了开来,端起茶杯,喝着茶,目光缓缓才又回到宋抒然身上。
他的语气不再生硬,柔和不少,是在叮嘱:“下次四皇子若是再写信予你,你便书信告知此事为父已知晓,因你还未及笄而盛怒,不许你再如此,父命难为,叫他勿要为难。”
女儿不过是少个拒绝的理由和靠山,而他刚好可以成为这个理由和靠山。
宋抒然若这样告知,以宋宏的父亲身份,制止书信往来合情合理,听上去不会像是不可推敲的谎言,四皇子如此□□,定不会再来回信。而且以将军身份,他在朝廷权职也皆高位,四皇子也不好多问,只得当做无事发生。
如此一来便可以解决书信一事,宋抒然心里是暗暗高兴的。
见父亲气消了不少,又这样给她出了主意,她连忙点头应下,小嘴又开始抹了蜜似地试图哄一哄父亲:“谢谢爹爹,爹爹果然博学多才,帮了女儿大忙,什么都难不倒您……”
“少拍马屁,我与你的问话还未完。”
然宋宏此次根本不理会她的示好,眉头又锁起,清了清嗓子,犹豫半晌,才又问道,“你真心心悦七皇子,而非玩笑?从何时心悦的?”
本想着刚刚可以敷衍过去,但宋宏实在不好糊弄,宋抒然一下子吃了瘪。她咬着唇欲言又止,心里满是为难,思来想去,眨了眨眸,决定还是拿骑抢赛来说事,这事若是父亲要追问,至少兄长是可作证的。
“女儿骑抢赛时马匹被奔跑的鹿惊扰,是七皇子救下了女儿,从此便心系了。”
没羞没臊的话说得多了,她倒发现这种话没有之前那么难以说出口,现在听上去还挺真真切切,像那么回事。
她心里暗暗想,父亲向来敬盛祁,现在生气大抵不过是一时还未接受女儿心有所属这件事情,她多念一念或许父亲就接受了。
然宋宏叹着气,摇了摇头,打破了她的幻想:“七皇子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不是我们可攀的。”
“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了心仪之人,为父与你母亲虽说理解,也希望你日后嫁得所愿。但皇子们都是王储,日后都有可能成为新皇,再不济也是王,而且……”
宋宏脸色一变,话也突然顿住,思索半晌,才又喟叹道:“他们日后会有无数妻妾,后宫三千。我不愿你成为众多妻妾之一,不愿你每日活在争宠和勾心斗角里,渐渐淹没在各色花海中。”
这一番话可谓是苦口婆心、推心置腹,一字一句皆是对宋抒然的心疼,让她不由得想起原书中悲惨的结局。
她也大抵悟到父亲刚刚为何会突然停顿,盛祁与盛衡明眼人都知道日后是争储的最大竞争者,这样的对立情势只会愈加明显,日后一方若是顺利成为新王,另一方则凶多吉少。
他日,她若真的跟随了盛祁,盛祁成功了,她兴许能跟着沾光,如若盛祁败北,那便有牵连而亡的风险。
这一刻她瞬地明白,原书中宋宏会如此反对原女主与盛衡通信,除了宋宏更偏向于盛祁的势力外,作为父亲他不愿女儿一辈子委屈,一辈子命运多舛。可原女主却偏偏一意孤行,伤了父亲的心。
见宋抒然迟迟不说话,宋宏也未再继续咄言,他站起来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触了触她的衣裳,虽不是湿的,也还透着冷潮,心有不忍。
“阿媃,父亲说的话,你好好思量,长痛不如短痛,及早断了念想为好。刚刚淋了雪,回去切记泡热水驱寒。”
话落,宋宏又是叹了一声,抬手领着魏氏,朝着通向主屋的方向走去。
父亲和母亲已出了堂屋,宋抒然却仍站在原地,她的头一直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荣锦走到她身边,默默地站在一旁,半晌才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对不起,父亲问起了,我不敢再瞒着。”
她知道荣锦是在为香囊一事道歉,抬起头看着面露愧疚的荣锦,浅浅地笑了笑:“无事的,早晚要知道的。”
见荣锦神情并未好转,始终介怀着,她拉了拉荣锦的手,主动转移了话题:“真的莫要放在心上,兄长还伤着,快回去照料他吧,我真的无事。”
她确实是无事,甚至还有一丝庆幸,本想着顺其自然让父母不觉唐突地知晓,但现在虽然是被训斥了一顿 ,好在此事宋家均已知,倒也免去了日后再措辞的麻烦。
劝好了荣锦,宋抒然便径直回了抒阁。
今日无论怎样,她确实受了些寒,这具身子本就不好,若不及时驱寒,定是又要病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