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姑姑在此殒命开路,不也是留下我一人?”颜娧提醒着方才的冲动。
立秋被问得一窒,旋即找了话语反驳道:“那不一样,前头还有个陆师兄!”
“姑姑若是有个万一,娧儿会如何?”颜娧唇际那抹淡然太过骇人,令立秋又是一惊,她当作全然未见地了然笑道,“晓夷城姑姑也是老熟人了,帮陆师兄把该救的人救出来,他定知道该去哪儿寻我。”
能将她算计到这程度的还有谁?连她会选择的答案都这般清楚明白,为何也能将梁王也算计在内,着实令人想不透!
立秋此刻也明白了,远在晓夷城暗牢里的男人,真如姑娘所言算计了这一切?
她也清楚算计人心之事,姑娘心中始终秉持着为人着想的信念,多数不会往损人利己的方向发展。
尤其此时此刻被选择的是她的性命,姑娘更不可能弃之不顾。
瞧着久久说不出话的立秋,颜娧又是一个如冬日暖阳般的浅笑道:“即便他寻不到我,也还有师兄们知道我的去处,姑姑安心救人便是。”
颜娧绽着一抹令人安心的浅笑,松开了迟迟不肯放手的温暖掌心,立秋没来得及拦也没来得及拦前,旋即没入了刻印着死门的玉树里。
连衣袖也没来得及抓下一把的立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影消失在眼前,连喊人的机会也没有,四周有如镜射般的虚空也在缓缓消逝。
当虚空幻化为雨后烟岚,立秋也察觉迷雾之外果真如姑娘臆测,有几个试图隐藏气息的高手在一旁等着。
她连忙迅即隐去气息,在雾岚全然散去前,奔入无人的绿林,无声无息地配合风动穿梭在枝枒间。
回头见到身后多人杂沓的脚步声,齐齐奔入迷雾之内,立秋不由得佩服姑娘勇气,想也不想的便踏入常人不会选择的死门。
再回到行进的队伍,陆淮亦是讶然地捂着差点喊话的嘴,只得以眼神惊愕问道:“姑娘呢?”
不着声色地揉了鼻侧,立秋也仅能以眼神回应:“少安毋躁。”
在前人没察觉之前与陆淮互换了位置,才换完没半刻钟,几个寻不着人的暗卫已快速来到队列最后,剑刃也架在了陆淮的甲冑之上。
陆淮猛然意会发生了什么事儿,想来他们偷偷跟着队列之事已被发现,不得不抬起双手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甲冑上的几把刀刃,扬着告饶笑容。
“大爷!我不过想知道从军什么感觉,没必要这样待我吧?”陆淮现在的脸面就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二话不说地跪落泥泞之上,听着身后愈走愈远的队伍,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还是她家姑娘想的周到,出发前几日,将一名戍卫给哄进赌坊,接连几日不停歇的豪赌,连谋生的铠甲腰牌也全典当在赌坊里了。
第619章 安慰
至少得有一个人的身份不受怀疑。
这是颜娧出发前几日特意交代的,按着舒赫在京城里的脸面,想知道些什么说实话真不难。
想在虚实之间掺杂他们要的结果,才是困难的。
因此从探得出行晓夷城的编制,便安排了几个人,趁着戍卫们休沐日,拉拢几个人入赌场,经过几次不断多赢少输的人性考验,有几个人能忍得住诱惑?
说到底看似微不足道的府兵,不正因梁王摄政而跃上了数个层次?真能哄骗到一人赌得忘记本分已是十分难得。
这几日各自安静地跟在队伍最后方,加上所有配给都各自带足了,躲藏的俩人才能不被察觉。
五六把长剑抵在陆淮颈项也没见有半点害怕,捏着两指将一把把缓缓移开颈项,扬着事不关己的嬉皮笑脸,哀求道:“我就在赌坊后头捡到这身盔甲,至于刀剑相向么?我这就立刻滚回越城好不好?”
厉煊从花楹树身后现身,未免泥水沾鞋而踩在暗卫事先铺垫的布疋,缓步而来,看着面前腔滑调的少年,骨扇轻轻挑起下颌,沉声问道:“人呢?”
明明见到玉间林发动之时,有两人落入其中,怎会在阵法消散时少了一人?
“煊世子?”陆淮欢心鼓舞地跪步上前,不顾身后暗卫的抽气声,硬是上前欲扯厉煊直缀问道“是我啊!您不认得了?是我送的丹药到梁王府啊!”
“舒道长院里的药童呢?”厉煊不悦地甩开衣袍,不悦地凝眉看着上头的泥印,无法立即发作。
“药童?”陆淮佯装不懂地偏头,不知该指着何方,干笑道,“舒道长如同以往炼成丹药便离开了,两个药童也跟着走了啊……”小心翼翼地抬眼探问,“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自然知道,厉煊的洁疾很重。
看看方才连泥水都不愿沾鞋的模样,怎可能忍受染了泥淖的双手碰触直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