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珩?”
那个曾在雍城里搅弄风云,海晏堂里一时风光无限的神国使者,竟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满脸胡髯不曾修整的面容也能被认清?
“你是相泽?”
不可置信的单珩拧起眉宇,也起身透过小缝想看清来人,然而即便面貌相同,相泽却始终退不去那病弱公子的柔弱气度,那是他再如何努力掩盖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愣了愣,一直以为隐藏的极为妥当的李泽,没想过有人能在北雍的土地喊出这个名,难道他的演技如此拙劣?
“你为何在此?”李泽心里的讶然几乎将仅剩的理智淹没,那个曾发下狂言要为奕王取得天下大势的男人竟在此地……
“我?”单珩忽地一声长叹,又窝回原来的秸秆,枕在长臂上翘起二郎腿,丝毫不见凄凉的爽朗笑道,“在下为奕王挣得的天下在此,当然在此。”
李泽:……
关疯了吗?
不见天日的地牢竟被他称为天下?
而且似乎还不晓得奕王也被关进戏秘盒,因奕王掺和了梁王的追缉颜娧,害了那丫头死于难产,煊和帝继位时,说是梁王留了密令,要奕王削去王爵并收回封地,如今的东越早已没有奕王了……
本该袭爵为王的厉峥,虽留了一命也成了平民百姓,然而密谋复辟神国之事并未就此停歇,仍旧由神国使者游走在各处交换消息,只等着能有机会一举推翻东越君主的机会。
眼前的单珩又是怎么回事?
李泽无法遏止不停涌来的恐惧,愕然问道:“先生在此处多久了?”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在下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怎能知晓此行还要走多久?”单珩捋着许久未整理的长髯,丝毫没有身处监牢的困顿。
李泽回想最后一次知道单珩的消息是在何时,似乎就在他返回李家不久后,然而眼前的单珩像已在此处呆了许久…..
那么这些日子与他洽谈神国之事的单珩又是谁?
他顿时慌了心神,那日苍蓝江上的对峙,裴家那凶丫头那么淡定的安排,非将他关押到此处的缘由,是为了让他来见单珩一面?
就算被梦回百般折磨,单珩也没有失去理智,如果能在这里被囚禁,直至失去理智而神志不清……得花多长时间?
他屏气凝神试图听清,这昏暗的监牢里关了多少人,更惊愕地发现,此处除了闸门前的两名戍卫,再也没有第五个人的喘息声……
有限的烛火令他看清了单珩所在的石壁,上头有着密密麻麻且数不清的痕迹,似乎也是用来记下停留的时日,原来他们的失败早就注定了。
即便不愿意承认,他也无法否认失败的主因,如若所有的谋划都在那丫头的眼皮子底下,怎可能有任何成功的机会?
从晓夷大泽到织云岛这一路来,他们早就一步步拿捏了单珩所有的计划,只有他还傻乎乎地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中……
“你怎么能在此处?”李泽挫败地扶着岩壁,满腔不愿地跪落在地,这些日子究竟为谁辛苦?为何而忙?
“身为神国使者,处处都是神国的神迹所在,为何不能在此处?”
单珩那高深莫测的笑声,再次沉重地给了李泽致命一击,即便被外祖母借机骗出织云岛,也不曾落下的男儿泪,如今正氤氲在迷惘的眼眸里。
事实竟那么残酷……
再次回想那丫头眼里的冷然,竟是如同神佛般的悲悯,从上岛那一刻开始,她以同情的目光审视着发生在他周身的一切。
她就像玩弄着揣在怀中的蝈蝈般,依赖着被给予的温暖苟延残喘地活着,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掌控,更时不时逗弄一番,等他发出动人的叫声。
从不知道眼下的绝望,那种被狠狠践踏且无处求生的窘境环绕着他,竟比冰毒发作的痛苦还要难熬,踩着愤恨地脚步来到厚重的石门旁,李泽怒斥的咆哮充斥着整座监牢。
“我要见她。”
“神后岂是此等庸俗之人能见到的?”
理智本就被逼得荡然无存的李泽,又听得单珩的风凉话,更是气得几乎快呕出一口老血来,不得不抱着发疼的额际屈身窝在石门旁怒吼。
“闭嘴——”
面临绝望之时,竟与神志不清的人有著相同的思维,已不是落寞能形容他的心境了……
第853章 之人
苍蓝江岸的码头,暖冬使然堤岸的杨柳已抽了春芽,东风吹拂柳条依依活络了满江春意,犹如娉婷少女轻抚江水优美如画。
轻倚在漕运行三楼支摘窗前,鸟瞰着悄悄叩门绿意,颜娧心旷神怡地听着暗卫回报的消息,心里不再显得沉重,反倒几次不小心勾了唇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