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子惜命,爱惜所有不该陨落的人命,但是内子是个择善固执之人,不会拘泥眼下人命而造成更多祸害,如若此战必定要有所牺牲,自然是牺牲引战之人,相信大人能懂得。”
抬手邀请眼前又着急得坐不住椅子的傅惟落坐,承昀再次举杯相邀,率先一饮而尽,又接着缓缓说道:“大人为官多年,相信审时度势的能耐,一定比本世子应对得更为妥帖。”
“那可是一万条人命,本官怎能轻易毁去四国和平?”傅惟心里仍暗暗心惊,原想着只要拖延战事,不承想如今是直接开战啊!
“谁说傅大人毁去四国和平了?”承昀唇线下的凉薄笑意再次浮现,“不过是一名过客路经驻扎之地,目睹了神皇之怒罢了,哪有毁不毁和平的顾忌?”
傅惟瞪大了不可置信地双眼,长指颤抖地指着眼前的男人,“此等悖逆四国正统的话语,你怎么说得出口?”
“傅大人听到本世子说什么话了吗?”承昀星眸里绽着狡黠的光芒。
“你剛剛...你剛剛...”
傅惟的话语消失在冉冉上升的恐惧里,那抹狡黠令他犹如生吞了一把黄连般,苦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到底是得了天兵神将,还是惹了邪魔恶鬼了?
怎么可以把算计他人性命的计谋,说得完全与他不相干的味道?
“本世子所领风尧军虽能日行百里,但是此行须与雍朝祈郡王会军,脚程被延宕了许多,按着既定的行程,眼下才刚刚到达冀州城北面五十里外。”
第817章 毒物
傅惟这辈子吃惊的次数应该在今天全用完了,见过不要脸面的却没见过比他还不要脸的!
那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架势,只怕他再投胎个几次又没法子比得上,这算碰巧吗?世上真有不在意功名利禄之人,甚至愿意将到手的军功委以他人。
数年前冒领一次功绩,他已经多绑了三年在冀州城,眼下再给他送上这不世之功,是打算将他捆绑此处几年?
“傅大人安心用膳,再去睡上一觉,待裴家暗卫入夜后行动,送回好消息即可。”承昀看着一桌子不知道热了几次的残羹冷飯,不用猜想也知道他不光几天没好好用膳,眼下的乌青也在说明他不晓得几天没好好入睡。
话毕,承昀如同来时的静谧无声,迅即地消失在门外房檐上,留下一脸错愕的傅惟不安地目送人远去。
黎老太傅的心思也是少见的细腻稳妥,即便无法完全职掌黎家暗卫,再怎么无心权谋,面对各方的暗潮汹涌亦是想尽办法周全四国之事,否则怎会要求他的学生破例在此留任?
“这样真的好吗?”傅惟正想追出院子,又想到无人知晓有人来过,吓得只得捂住差点喊出声的嘴,焦急地追着远去的身影。
他能相信雍尧存着期望保下一方安宁的心思,东越呢?
新皇登基迄今,更是着实叫人匪夷所思的安静,似乎是在等着什么消息,迟迟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是今日之事有了什么变故,相信下一个来犯的定会是东越!
人人都想成为黄雀的心思,在国与国之间的权衡不少见,四国各有江河山脉作为天险屏障,冀州城是北境南下的枢纽,于南境何尝不是相同的重要?
城守下了当然是庆幸没有在当时贸然进兵,城破了那是又有人肯落于人后?
富庶的冀州城掌握了半个天下粮仓,考验的又何止是一国的权衡?
瞧着早已不见踪影的背影,傅惟也只能无奈地落坐在桌前,望着满桌的膳食发愁,内心也只能期望着一切顺利……
……
寅夜无华,万籁俱静。
苍蓝江水在静默阒暗的夜色里滔滔东去,大军驻守在城外滚滚黄土之上,飞扬的尘土在白日里的宣扬后,终于随着渐缓的人声沈淀平息。
沾染尘土气息的水汽弥漫在冰冷秋霜里,因沁冷露霜的吹拂,身着沈重盔甲的黑羽卫们,终于在此缓和了秋老虎的闷热不适里沉沉睡去。
少数保持清醒的戍卫们四处巡察,以防有任何不速之客接近,军中主帐更是深怕有任何突发状况而灯火通明。
就在众人以为安然度过一夜之时,沉沉地鸣声竟在此时由远而近地传来,居中的主帅更是无法置信地冲出营帐确认情况。
倏地,晦暗黯淡的余火映照的黄沙尘土,在众人不经意的数度抬头移动仍查探未果下,缓缓开启了细微地缝,同时地面犹如被开了口子的鸡蛋般,速度快似闪电且无法制止地朝两旁横裂扩散。
湍急河流就在主帐底下凭空出现,更无止尽地快速扩散四方,众人惊恐得连呐喊逃离的机会都来不及,只是踏出营帐查探响动的主帅,惊恐地落入闪着暗芒的幽幽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