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太子李室便以准备中秋宫宴、想听听去过塞外草原的晏阳公主意见为名,邀约李明嬿前往东宫一叙。
李明嬿出发时,特意让雪染找出了些西合婆下姐弟赠送的王庭歌宴典册,反正此行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去商讨什么中秋宫宴,就随便糊弄一下吧。
路过宫中长街时,她忽然注意到了那站在高立玄台上的一人——袁存是,他似乎正在摆弄着巨大日晷上的移动机关磁石。
李明嬿双手放在额顶,挡住直射而来的日光,集中精力看了下,只见他的手势不断交替变换,大抵是又在算什么东西吧,她倒是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她便和雪染离开了。
等两人到东宫时,李室正让人布置早膳,李明嬿看了一眼,准备的极为丰盛……等等!这些菜品怎么这么眼熟?什么醉仙鸭,烧香鸡,千丝鱼,尚品豆腐,珍珠圆子……唉,东宫就是好啊,不过如此,就不怕父皇责备他铺张浪费吗?
李明嬿正想说点什么,李室便开口了,似有些高兴:“晏阳皇妹,你来了。快坐,这些菜式都是我特意找人替你做的。想来在外漂泊一年,吃穿用度不比宫里,晏阳皇妹定是极为想念的。”
“呃,多谢太子哥哥的好意,但晏阳已经不爱吃这些了。在外一年,习惯了清淡膳食。”李明嬿想了下,又道:“再说,我已经用过早膳了,太子哥哥还是自己吃罢。”
“……慧榭!孤是不是特意嘱咐过你,让晏阳公主直接来东宫随孤一起用膳的?”李室温和的神色一变,似有些生气。
“太子殿下恕罪!”那内监连忙腿软的下跪。
李明嬿忙岔开话题:“太子哥哥,不知道您的那位幕僚现今在何处?晏阳已带来了中秋宫宴需要的典册,想与他尽快商量一下对策,毕竟距中秋宫宴已不足半月了。”
“他在思文殿,孤这就带你过去。”李室如是说。
李明嬿疑惑:“可是您还没用早膳呢?”
“孤突然觉得没胃口了,中秋宫宴要紧!”李室直接过来抓起她的手腕,拉着李明嬿便风风火火的往一个方向走。
“哎……?”李明嬿总觉得这次回来李室的表现有些奇怪,往前他们可从未如此亲昵过。
思文殿里,白皙高大的男人一身素白,头戴白色锦冠,一副东宫文臣装扮,跪坐于侧位的案前,双目紧闭,他在等她。
*
李明嬿跟着李室一前一后的进了思文殿。
傅启朝两人拱手作揖:“太子殿下,晏阳公主。”
李室向上扬了扬手,示意他平身,随后李室坐在了上位。
李明嬿则行至傅启左边的侧案坐了下来,她一言不发,只直直的盯着他看。
傅启感受到她直视的目光,微微蹙眉,望向她,温声开口:“公主殿下,微臣身上可是有何不妥?”
“没有,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本宫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罢了。”李明嬿扯了扯唇角。
傅启含笑而答:“是吗,大抵是因傅某生了一副众人之相,想来与他人相似也属平常。”
李明嬿状似无意的伸手滑过自己的脖颈,那里曾被启巍的剑刃划破过:“哦?可本宫倒不这么认为,先前那位故人,是他附近十里八乡姑娘的心仪之人,他的表妹更是为了他放弃父家,自小入府陪伴。”说到这里,李明嬿故意顿了下,开始转折。
“只是可惜了,因为一些事,那位故人受伤不幸跌入了水中。傅公子,你说此人受伤又跌入了百丈深渠,可还有存活的机会?”
李室不由疑惑插话:“晏阳皇妹,孤怎么不知你这故人一事?”
“……”李明嬿神色复杂的看了李室一眼,像是在说:那个,我们很熟吗?你知道了才不正常吧。
不过有些事心里能想,却不能说出口,只听李明嬿颇为官方的回答:“太子哥哥,晏阳归来时日尚短,有些事自然是还来不及交代,等有机会,晏阳自会向您细说。”
“嗯。”李室这才满意的颔了颔首。
李明嬿方又问:“傅公子,不知本宫方才的问题你想的如何了?”
傅启拱手:“公主殿下。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说这话时,他眼角挑着一丝难掩的桀骜与不羁。
“是吗?”李明嬿轻嗤,继续道:“但很不幸的,事发之时,还曾有另一位故人也同他一起跌进了那深渠,试问,他的生机又有多少?”
“世事无常,何以衡量?”傅启启唇:“常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世人也终究不过是活在他人眼中罢了。公主殿下若放不下,那那位故人便还活着。与之相反,被人忘记才是真的死了。不知公主殿下,傅某这么回答,您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