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藉忧思?”玄衣男子似自嘲笑道:“何以慰?”
绯衣少年见他情绪不高,便说道:“大公子,妲野大人的女儿不日就要回都府了,听说她是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妲野大人似乎有心……”
“萧复,多嘴!”玄衣男子眉宇间染上些许不耐。
萧复赶紧闭嘴:“属下知错。”
萧复替他仔细包扎好后,准备把东西拿回马车。
就听玄衣男子开口道:“萧复,暗枭营……那个人如何了?”
“大公子,他没事,只是受了重伤。”萧复知道他问的是谁,陪伴大公子四年,他已经完全摸清自家公子的脾性了。
只是,他这般惦记着,回头被云宗首知道,恐怕又得被训斥了。
“那便好。”玄衣男子望着幽凉的月色,似是想起了什么,负手而立轻叹:“经年不见,故人还记否?”
“大公子,您在说什么?”萧复放完药包从马车上下来,没有听得清男人的话。
玄衣男子见眼前活泼蹦下的少年,只道:“无事,我们回去吧。”
“是。”
马车“叮叮哐哐”响起,原是这马车前檐挂了一只紫风铃铛,一路作伴,倒也让人不觉孤寂。
而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此刻回了暗枭营,正跪在地上与妲野请罪。
暗枭营虽地处北狄,但是个秘密之地,向来不为外人所知,更不为北狄人所用。
北狄如今的皇室北堂氏全然不知它的存在。
因此,暗枭营是建立在地下的,这里几乎常年不见天日,只为培养当世的顶尖杀手和刺客。
另外,这里也有相当厉害的情报网。
每过两年,暗枭营便会送来一批七至九岁的孩子,从初营开始训练,一路过关斩将到中营,再到高营,最后到枭营。
所有人直到高营方可出师,高营数者众,枭营数者寡,枭营者常为任务之统领,那时他们大多刚至十七八,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但有的升的快的,就比如那些天资聪颖,武诣极高的,出师时不过才十三四岁。
当然,也有那些运气不好或天资愚钝的,他们则在初营或者中营时就被同级的人踩在脚下,烂在尸堆里。
而每次任务,高营枭营的人都九死一生,能活下来的,都是运气过人,他们由此技艺愈发精进,从而成为支撑暗枭营走下去的个中高手,或者说,当世高人。
同之,那些时运不济落个尸骨无存的,则由后来者居上,顶替他们。
卫烈,便是这之中十三岁出师,天赋过人又运气不错的高手之一,自他出师五年来,从未受过一次伤。
于是便有人在私底下打趣他:天选骄子卫烈,杀海从中过,片叶不伤身。
众人笑他的同时又都叹慕于他的能力。
不过,这次他若不是被人所救,恐怕也会成为那些时运不济中的一员,埋尸谷底。
此时,暗枭营地牢前,凹凸不平的壁上挂着数条带有铁钉的锁链,上面血迹斑斑,似乎不久前才有人刚用过。
狭长幽深的室内,火光忽明忽暗,空气里飘着浓重的血腥味。
但无一人对此皱眉不闻,似乎众人在此都习惯了。
“哼!你们真是好啊!暗枭营一百精英,回来的只有不到十人!那汤国公主不过一介弱质女流,身旁又仅有那尚济州和几个能打的,你们竟差点儿搞得全军覆灭?”妲野坐在上位,睨着眼,威严统绝。
又寒声道:“各去领十鞭!”
“是!领尊大人!”地上跪着的十人皆身负重伤,但没人敢说一个不字,皆声势洪亮的答话。
只是那带铁钉的锁链十鞭打下,估计他们十人都得血肉模糊了。
卫烈看了一眼那带铁钉的锁链,撑着身子抱拳回禀道:“领尊大人,可否容属下说一句话?”
他现在又恢复了行刺前的模样,黑布裹遍大半个脸,这是他们暗枭营的传统,在任何人面前,都必须“隐面”,这也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背叛。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是他们所有人进入暗枭营时学会的第一句话。
所以,这也造成了这里很多人练就了一项听音辨人的绝技,不过众人并不会明目张胆的将它表现出来。
“卫烈?”妲野目光逼近他,似笑非笑:“讲!”
卫烈不卑不亢:“在青石崖下,属下被蝶影所伤,并且中了暗消流石散。”
“暗消流石散?”妲野忽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向他走来,眼睛微眯的靠近他:“伤口在哪儿?”
“此处。”卫烈一下扯断本就破烂的左袖,露出健肉的左臂。
妲野扫了一眼,便直起身道:“果然是暗消流石散,不过你的毒似乎已经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