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听课,没办法做作业。机械地刷新着车队咨询,在各个赛事论坛看那些懂哥的分析。
最终他们的话题停留在,达喀尔年年有人丧生。
天不假年,人不遂愿罢了。
***
三年前。
头盔里通话器的信号很差,起先还能听见维修工的声音,提醒他地表温度已经有70摄氏度,让他……接下来就只剩下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这种情况在环塔上也出现过,秦渡凉并没有多么意外。因为这个时候他依然在跟着路书走,路没有错就行。
秦渡凉的信条很简单,只要这条路没有出错,走下去就可以。
无论是赛道,还是人生。
分手之后,他偏执地去追求一个对错,他疯魔了一样想让言灼明白分手是错的。那时候他玩命地参赛,在撒哈拉拧油门,然后上新闻。
彼时的秦渡凉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言灼看见自己,想让言灼知道他错了。什么对不起我真不是Gay,他被自己亲的眼神朦胧四肢发软浑身只有一个地儿是硬的,那叫不是Gay?那么Gay应该是什么,是能怀孕的新男性物种吗?
于是二十岁出头的秦渡凉在沙漠里扶起车,扶起那个和他一样浑身是伤,走一步喘三下的车,又骑了上去。
几乎没有人能在第一年参加达喀尔就跑完全程,跨越两个大洲的赛事对年轻人而言,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好了。
再接着,那辆车彻底不给秦渡凉任何反馈,没有了后刹,没有了离合。太阳去到地球的另一端,比热容极低的沙地迅速损失温度,沙漠里昼伏夜出的生物窸窸窣窣地出来觅食。
秦渡凉独自在撒哈拉度过了一夜。
他仰面躺在沙地上,没感觉到害怕,也不知道明天太阳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来救他。
已经无法点火的摩托就躺在他旁边,他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信号。唯一的防具就是他身上造价不菲的赛服,它闷,但不至于被虫子蛇蝎咬穿。
他躺在沙丘上,星海就在面前。那时候,他恨自己没出息,他在那种时候居然还想告诉言灼,沙漠的星星真的很漂亮。
然后秦渡凉就那么睡着了,心很大,毫不畏惧,还能睡得着。
甚至有些不在乎,死就死了,还能怎么样。
那夜言灼在107的后院盯了一宿的星星。
不开心的时候去躲一躲。他那天,非常、非常不开心。
两眼通红,手脚冰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飓风车队才发布了援救成功的咨询。
秦渡凉看上去神态如常,对镜头说:“是后刹最先失灵的,我自己的车,杜卡迪V4,后刹也说失灵就失灵,有时候你真不知道这些厂商究竟是卖车的还是办酒席的。”
他还能开玩笑,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天之后言灼病了一场,在宿舍里烧着退着折腾了三天。
***
“这里是大兴安岭腹地,加漠公路北侧。”言灼说,“空气湿度在上升,今天的天气预报中并没有下雨,但是现在看情况,不一定了。”
别下雨啊,言灼有点紧张。
他知道秦渡凉今天上的是深纹拉力胎,不是雨胎或泥胎。赛段还没到柏油路,现在是山林段,如果下雨了,路况会非常差。
泥地会变得格外湿-滑,那么摩托的两个车轮的抓地力会不一样,非常容易甩尾。
而放眼今天的所有组,没人上雨胎。
因为不怕,这些人每一个在怕的,N组、S组、摩托组,什么雨地胎泥地胎,影响我拧油门的状态。
头盔通话器里传来维修工的声音:“阿凉,再过十公里就没信号了,机油寿命怎么样?”
秦渡凉:“55%,绰绰有余。”
维修工:“空气湿度高起来了,搞不好会下雨,你看情况自己减速,实在不行,再向前25公里有裁判车,我们可以退赛的。”
秦渡凉:“好,我会看情况。”
加漠公路,大兴安岭深处的公路,穿越这片林海,它的尽头是北疆。
这些年,秦渡凉跑过很多地方,这条加漠公路他曾经来过。他想要有一天能带言灼来看一看这些他喜欢的地方,沙漠也好,加漠公路也好,甚至埃及南部的阿斯旺、达喀尔终点的好望角。
解说席。
言灼:“前方裁判车传回的数据,赛段下雨了。”
杨优:“今天所有车手,都没有用雨胎,所有人都用拉力胎在跑。”
佩佩:“赛车文化在我们国家并不浓郁,但并不影响我们国家的车手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