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姜覆雪身边,跪下给皇帝请安。
“你是阿临?十几年没见确实是长大了。”
看见秦尽崖身着丧服时皇帝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秦尽崖悄悄转头看了眼姜覆雪,他大概是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了。果不其然,高台上又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若是叫你舍去镇北侯独子的身份,舍去现在你有的所有荣华富贵,将你赶到北疆去,你能接受吗?”
秦尽崖听完有些迷茫,他又看了眼姜覆雪,这次姜覆雪也看向了他,他听见姜覆雪说。
“别怕。”
一如当年他母亲去世时,姜覆雪赶到他身边,握着他冻僵的手跟他说的一样。
他向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臣子愿舍弃京城的一切,同姜将军回沽荆,在军营好生历练,为国效力。”
下朝时,姜覆雪和厉寒走在姜大人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将军刚才在殿上实在是太鲁莽了些,若是陛下不肯让小侯爷去沽荆,你难道还要在殿上一直跪着吗?”
姜覆雪笑了笑:“也没那么蠢,大不了到时候我偷偷把那小子带走也是一样的。”
厉寒叹了口气:“将军是仗着如今有军功在身,加之沽荆没有主帅坐镇,陛下奈何不了你,但将军可得记得,老师还在京城,指不定哪天陛下想起来今天的事难为老师一顿了,唉。”
姜覆雪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陛下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厉寒沉默了半响,忽然小声道:“听说昨晚上小侯爷被刺杀了,今天送侯爷回去的侍卫还帮忙把刺客的尸体抬出来了,将军,你这盔甲上的血,可是太新鲜了。”
姜覆雪没讲话了,厉寒看他这反应也清楚了,他有些急,四处看看确定没人才又靠近了些姜覆雪小声道,“你难得想不到要杀小侯爷的就是陛下吗?你今天当着百官的面跟陛下要人,陛下什么表情你别说你没看见!就算你今天提出来了,那小侯爷你能护他几时?陛下连侯爷殉国的情都不念这么着急要杀他,你今天这么一出把自己搭进去就算了,难得他就能放过小侯爷了?”
姜覆雪瞧他真急了,刚要开口安抚两句,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他,那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吴公公,厉寒不喜欢宫里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跟姜覆雪道了别转身走了。
吴公公瞧见厉寒走了也没多言,只对姜覆雪行了个礼:“将军,皇上召您去趟御书房,秦小侯爷也在。”
姜覆雪看着前面一起上了马车的姜大人和厉寒,点了点头跟着吴公公转身往宫里走去了。
空中又下起了小雪,姜覆雪抬头,一股冷风吹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和秦尽崖叙旧,问他这些年在京城过得怎么样,秦尽崖客气的回了句“一切都好。”
门口的姜覆雪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然后又听见吴公公禀报,他便跟着进去了,给皇帝行完礼一抬头就和秦尽崖对视上了,然后小侯爷立马把目光移开。
姜覆雪倒是不在意,他更在意皇帝的态度。
“今日本该在朝堂上就给你下奖赏的,结果因为阿临这事给忘了,你可是不乐意了?”
姜覆雪颔首,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臣不敢。”
皇帝笑了两声,看起来十分和蔼:“镇北侯不在了,沽荆也不能没有主帅,听说他走之前是提携你上来了,朕也是这个意思,你意下如何。”
实打实的废话,沽荆现在除了姜覆雪,还有谁敢挑主帅这个担子。
姜覆雪倒是不废话,这就跪下谢恩了:“臣万死不辞。”
皇帝点了点头,“往年你的功绩朕都记得的,前些年朕也跟镇北侯商量过调你去南阳当主帅,但镇北侯说你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当主帅不怎么合适,才让你一直留在沽荆当个副将。”
姜覆雪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这话可太有意思了,南阳离沽荆十万八千里远的,那里也没有异族骚扰,把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赶到那里去,镇北侯会答应就有鬼了。
偏偏皇帝这话说的,反而像是镇北侯不愿意看他大放异彩,故意把人扣下来一般。不过皇帝真想把他调走,一个侯爷又怎么能做了皇帝的主呢。
看他没回应,皇帝便又拿一旁的秦尽崖当话题:“阿临也十六了,一直养在京城里,少爷脾气,去了沽荆,你可得多练练他。”
秦尽崖心想,我在京城十几年了没见你关心我两句,现在又来装什么。
姜覆雪还是只应了一声,没多说别的。
皇帝见他这样,又止不住的叹息:“覆雪,朕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才那么点的时候,见着朕总是眉开眼笑的……朕一直以为,你会考个功名留在京城,不想现在,常年难见一面,到底是与朕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