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飞机上，孟荔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六岁那年，又一次被养母打骂后，一个人跑到山脚下哭。
哭着哭着天上下起小雨，她就站在雨中没有躲，只是一边抽噎一边抬起手接雨。
忽而头顶出现一把伞，她噙着泪抬起湿淋淋的脸。
眼前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少年。
他穿着一件白T和一件蓝色的牛仔裤，看上去干净帅气，如同清风拂面。
他的脸是小ᴶˢᴳ孟荔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好看，像是从梦里出来的人。
小孟荔以为自己在做梦，抬手揉了揉湿漉漉的眼睛。
少年笑了笑问：“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雨里哭？”
少年的笑眼里像是藏着星星，他一笑，小孟荔觉得正在下雨的天空都明亮了几分，且他的声音如大提琴般好听。
小孟荔想起自己被打的事竟觉得难以启齿，支支吾吾，“我，我......”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阿衍，你在那干什么？该走了！”
被叫“阿衍”的少年回头应了一声，“就来。”
他又看向小孟荔，弯腰把手中的伞递到小孟荔手中，“拿着快回家吧。”
小孟荔呆呆地握着那把黑色的伞，少年转身就走进雨里。
他的背影像是雨后的新竹，修长挺拔。
小孟荔看着那背影，忽然不由自主地追上去，稚嫩的童声，“哥哥！”
少年虽然着急但还是回头，温润的声音，“怎么了？”
小孟荔矮矮地站在他身前，仰着小脸看着他，把手中的伞又往他手上递，“你会淋湿的。”
少年漆黑的眸看着她，忽而视线又往下，看到的是她身上大小不合身的衣服，还有她脚上破破烂烂的手工小布鞋，一根圆润白皙的脚趾头很不听话地跑出来，都被洞的边缘勒红了。
她看到少年看她脚，很不自在地用力蜷缩，小脸通红，像一颗小小的红石榴。
但少年只是笑着捏捏她脸，像是安慰，然后蹲下身揽着她腰把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他的一条腿上。
自从养母生出妹妹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抱着的感觉。
他的胸膛很宽阔，她的后背贴着他，好像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跳，也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是一种很好闻很好闻的香味。
孟荔闻着这种香味，心里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直到少年脱下她的烂鞋，那种感觉又被羞窘取代。
来之前帮养母在菜地里拔草，脚上不仅有泥，脚心处还沾着一粒小小的石子。
她怎么说脚下面一直硌硌的。
她太丢脸了，不由扭过头去看少年英俊的侧脸。
但他脸上竟没有嘲笑，而是用他好看的手轻轻拍拍她的脚掌，那粒石子立即掉了，然后他又重新给她穿鞋。
他动作很温柔，小孟荔感觉自己飘在云尖上，手上的伞都要拿不稳了。
只是这样的幸福没有持续很久，他就放开她，站了起来。
小孟荔不得不又仰视他。
她看到他摸摸了自己身上的口袋，却什么也没掏出来，最后抬起手，把手腕上的表解下来。
他把表递给她，“把这个给你爸爸妈妈，让她卖了换钱。”
小孟荔看着那块很漂亮的表，犹豫该不该拿。
第123章 离开
少年似是等不及，直接弯腰把表塞进她的口袋里，孟荔仰头看他。
他笑着说了一句“再见。”就转身走了。
而孟荔站在他身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迈着小短腿往前追了几步，直到他看到他上了一辆车离开，才停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暂时没有露出脚趾的脚，小声说：“再见。”
飞机上。
坐在孟荔旁边的韩默听到她小小地说了一句“再见。”
他扭头看她，只见她是歪着小脑袋睡着的状态。
她在说梦话。
他笑了一下，轻轻抱着她的头放他肩膀上。
孟荔醒来发现自己枕在韩默肩膀上，瞬间快速挪开。
“醒了？”
孟荔因为梦里的场景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抿着发干的唇点头。
韩默递一杯水给她。
孟荔接住，“谢谢。”
她手拿着小口小口地喝。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韩默知道孟荔是真的放下谢衍了，因为明显可以感觉得到她和以前不太一样。
孟荔停下喝水的动作，“先送我哥哥出国。”
韩默的目光在她喝水后晶莹的唇上看了一眼，又快速移开落在她脸上，“那你呢？”
孟荔垂下眼睛看手中的杯子，“我还要继续在南州上学。”
当初为了谢衍，她才考南州大学。
如今她想走也走不了了，除非她不要自己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