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见怪不怪,又像是丝毫未察觉,仍旧听着老师的吩咐,偶尔点点头,浅色的唇轻抿着,神色疏离淡然。
终于说完了,物理老师象征性地拍了拍周弋的肩,笑得脸上堆起了褶子:“行,去吃饭吧,多吃点啊,光长个儿不长肉啊。”
周弋勾勾嘴角:“也长的,老师再见。”
等他再回到殪崋座位,纪松早就跟其他男生聊起了过几天的球赛,聊得热火朝天。
他再一瞥,陈忆棉红着一张脸刚刚灌完一口豆奶。
豆…豆奶?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周弋猛地冲过去,按下陈忆棉手里的豆奶瓶,脸色称不上好,语气更称不上好。
“我说祖宗,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儿?”
也许正是因为事出突然,一脸懵的陈忆棉才没有注意到周弋有些反常而红起来的耳廓。
她眨眨眼,有些不知所措:“注意……啥?”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周弋的意思,于是反应比周弋还大,小腿一踢,椅子往后拖出长长的尖锐的一声。
“你不会以为我喝了你的吧?”
“我自己也买了一瓶啊,你的在这啊。”
“拜托,至于吗我还贪图你喝了一半的豆奶啊。”
……
周弋:“……”
陈忆棉解释过后,周弋的脸色比之前还臭,怎么看怎么别扭,沉着一张脸,耳朵却是绯红一片。
陈忆棉难得看见他吃瘪,非要凑过去问他:“多大点事儿啊,我就图你豆奶了?”
周弋冷声:“吃你的饭。”
只有真正看懂了前因后果的杨欣蔓,把脸低得很低,偷偷乐着。
……
陈忆棉吃饱饭就犯困,她本来趴在桌上写作业,写着写着眼前的符号全部花掉,脑袋一沉重重往下垂才令她苏醒几分。
也许是因为刚刚差点睡着,她对温度有些敏感,没关上的窗忽地飘进一阵风来,陈忆棉打了个哆嗦,一不小心差点将桌上的水杯给推倒。
周弋微侧身,瞥她一眼,问:“有事?”
“没事,就是好困。”
“你带校服外套没?”
周弋撂下笔,把校服往后递的同时问了句:“你不是带了?”
陈忆棉喝着水,没说话,用手比划着。
意思是她要用一件衣服垫着,再用一件衣服盖在身上睡觉。
周弋轻轻一哂,直接把校服盖在她脸上就转了过去。
午休后半段的时间是周弋最喜欢的时间,教室里同学们睡了一大半,教室里静悄悄的,看着一个个趴着的脑袋,不知为何就有种奇妙的踏实感。
他精神好,很少午睡,习惯在这样的静谧的午后时光思考难题。
经常做完题,稍稍抬眼一瞥,午休时间已经进入尾端,时间流逝地飞快,因为充足而感到满足的心情却一点点膨胀起来。
但今天他显然有些静不下心,他放下笔,放弃计算,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由自主,那个由纪松挑起的问题又开始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反常?
为什么以为陈忆棉喝了自己的豆奶的时候,他能紧张成那样?
胸腔里不安分的跳动为什么不受控?
他是不是……
周弋垂下眼睫,轻轻皱起眉,目光落在后桌。
陈忆棉头上盖着一件校服外套,有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她脸上,因为熟睡而泛起红晕的一截脸颊就暴露在光斑下,显得她整个人更小巧可爱。
稍微再凑近一点,似乎可以分辨得清她绵长而清晰的呼吸。
周弋不自觉凝视了很久,眸光沉沉。
终于在下午休铃声响起时,魂归本体,他被这刺耳的声音绕乱了心神,一下将眼神撇开,眉头皱得更紧。
陈忆棉似乎也听见了铃声,蹙起眉来,小幅度地动了动,她大半张脸都埋在臂弯下,稍微转动脸颊,将整张脸都埋在臂弯下。
周弋不动声色地笑了声,刚准备转过身去,听见生物课代表来小组收作业。
纪松也是刚醒,脸上一道红印子,随意地抓抓脸说:“还差一个。”
“陈忆棉,生物小页,你放哪儿了?”
陈忆棉像蚕宝宝一般缓慢地挪动了下,然后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随意抓了张桌上的抽纸,之后慢慢坐起了身,她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将桌面上的校服以及没做完的试卷一把抱进怀里放在膝盖上,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作业交给纪松。
周弋看在眼里,等人走了才身子往后仰,小声说:“流口水了?你那垫着的物理试卷怕是遭殃了?要不我再给你一张?我这还有空白的。”
“周弋!”
陈忆棉涨红了一张脸,面色通红,却又不敢声张生怕别人知道她睡觉出了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