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不去集训？为什么不学美术？”
“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
“为什么不适合？”
周弋说着，径自打开医药箱，找出棉签和药膏。
“我可能没什么天赋吧，我之前觉得自己好像挺会画的，但是我现在觉得，可能只是我自己的错觉吧，之前公开课的时候也没有老师夸奖过我……”
客厅茶几上没有镜子，周弋懒得起身，挤了点药膏涂抹在棉签上，凭着感觉就往嘴角涂，第一下就没戳对地方，他“啧”一声。
陈忆棉放下杯子，蹲下身，接过他手里的棉签，说：“我来吧。”
周弋垂着眼睫看她，她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着，支着沙发身子往前倾，两人不过咫尺之距，她的注意力全在他嘴角的伤口。
而他的注意力，全在她。
她第一下涂得有些用力，周弋“嘶”一声，下意识往后退，陈忆棉又往前倾，说：“好好好，我轻一点。”
她凑得太近，周弋稍微翕动一下鼻子就能闻见她头发上的香气。
他没忍住滚了滚喉结，呼吸忽地乱了套。
也许是为了强装镇定，他开口说：“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陈忆棉以为周弋又要说教，一边帮他涂抹伤口，一边略带敷衍地说：“听~我怎么不听呢，周老师永远都是对的，当然要听。”
“好了。”
伤口上好药了，陈忆棉身子往后撤，手腕却忽地被周弋拽住。
两人的眼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就在这样的距离之下，周弋看见陈忆棉琥珀色的瞳孔下自己的脸，轻声说：“我说你有天赋，你会成为很厉害的画家，你会做你想做的工作，你会实现梦想，你的画会获得很多人的喜欢。”
“你就是最独特的——”
“毋庸置疑。”
周弋的眉眼轮廓锋利，但眼波流转间却泛着一点温柔，他噙着似有若无的笑，说话的时候目光坚定，每一句话都说得掷地有声，毫不犹豫。
陈忆棉一颗心忽地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周弋轻笑一声：“你不是说周老师永远都是对的吗？”
“这次周老师说得也是对的。”
陈忆棉终于回过神来，一种被肯定过后巨大的喜悦与满足充盈在心间，她干涸的心房忽地就流出了一条小溪，两岸开始长出郁郁葱葱的青草。
她匆匆别开眼，周弋也松开她，她只沉默地将周弋桌上的药箱收拾干净。
然后才温吞出声：“哪有人自己管自己叫老师的……”
周弋只说：“我什么时候错过？”
“可就算你这么说，你又不懂画画……”
“我是不懂”周弋坦然承认，“但总有懂的人。”
“你记得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夸你的线条画生动吧？杨欣蔓不是还托你给她画了她的卡通形象？”
“可是……”
“黑板报，我们小组负责黑板报那次，是不是班里唯一一次拿了一等奖？来检查的老师是不是说你的板画画得很可爱？”
“那只是黑板报……”
“美术课上，美术老师是不是只记得你一个人的名字，是不是每次他在台上演示的时候，都会请你去帮他，给大家做示范？”
“那是因为只有我对画画感兴……”
“陈忆棉”周弋沉声喊她，“你骗不了自己的，就算那个Notte如何贬低你，你自己很清楚，你的微博因为你的练习而涨粉不少，喜欢你的人远比不喜欢你的人多。”
“你明明很清楚，你就是走这条路的人。”
“你明明就为此付诸努力，好不容易让柴姨答应你学美术。”
“你明明就一旦拿起画笔就停不下来，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画画专注。”
“你明明就无法否认，你最喜欢的事就是画画。”
“你明明就在画画的时候最耀眼——”
周弋平静地看向她，面不改色地补完这半句话。
“让人移不开眼。”
“你不是都知道吗？”
陈忆棉耳根“唰”一下就红了，她其实很清楚，周弋这番话鼓励地成分更多，可听到平时总是毒舌的他突然这样直白而热烈地夸奖自己，她居然有一点点心慌，有一点点紧张，也有跟多很多喜悦。
如果此刻她是一只猫咪，那么尾巴一定已经摇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
她声如蚊蚋，显然对周弋这番话毫无招架力。
“那你现在知道了。”
“你不能因为伤心失落就逃避这一切，如果你不想将来后悔的话。”
陈忆棉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到不能再斜了，眼前的浓雾也渐渐散开，她看见了一条清晰的通往未来的路，但她像是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快就被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