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因为她,天天累死累活的回沪城,人家闻知领情吗?”左雪岚说。
“她要是真喜欢你,根本就不会忍心让你这样三天两头的跑,早就跟着你老老实实回北城了!”
左雪岚义愤填膺地说。
贺家老爷子是北城人,当初创业也是在北城发的家,势力范围以及人脉都在淮河以北。
即便后来慢慢做大了家业,也还是以北城为影响力核心区,再向外辐射状发展的。
贺家目前只有旗下的生物医药在苏市,以及新能源总部在北城,生产却在杭市。
贺屿之之所以总要两边跑,是因为沪市虽然也有贺家旗下的品牌连锁酒店,但体系跟运作盈利模式都已经成熟,根本不需要他去跑,等着分红就行。
但需要他管的又恰恰在其他城市,就导致他目前总是很忙的状态。
左雪岚的话似乎是刺到了贺屿之的某根神经。
男人握着钢笔的手停了下来,剑眉锁得更紧:“就算不结婚我也一样要几边跑,不要把什么问题都丢到她身上。”
“而且后面我会在沪市创建新公司。”他回。
“什么新公司?你爸怎么没跟我说?”左雪岚愣了一下,而后问,“做哪方面的啊?”
“是我自己的。”
贺屿之回,声音略显冷淡:“跟贺家没关系。”
“你个臭小子,什么叫跟家里没关系……”
左雪岚那边还想继续说他,但贺屿之不想再听,直接说了句挂了后便将通话关了,将手机放到一旁。
男人随后靠在椅背上,英俊的眉骨之间染上了一些疲乏。
他确实很累,但说不清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
有种压抑的感觉。
—
晚上,贺屿之留在苏市跟合作方的老总跟当地主管招商引资的代表吃饭。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场合。
贺屿之本来就是寡言的人,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上学时旁人都觉得他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但接手公司后不得不去沟通很多事情,否则野心和抱负便无法施展。
这种场合,环境都是雅的。
外面是正经的苏州园林,里面也是明清时苏式的装潢,梨木桌上十几万的茶、墙上几百万不止的理庵真迹,以及屏风后穿旗袍,弹曲儿唱软语的小姐——
这地儿一般人进不来。
但偏偏越是这样极雅的环境,里面的人又是最俗最卑劣的。
送钱送礼,请所谓的名人作陪都是常规操作。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最后再把对手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似乎手上不沾上一些血和其他人的汗泪,就很难爬到这样的位置上来。
苏市这边接待的人倒是有几分人脉,请了几位当地出身的漂亮女明星,以及两个所谓混迹娱乐圈的文学家作陪。
其实都是些投其所好。
当地接待的人往往会做背调,提前打听好场上重要的那几位人物私下喜好如何。有的喜欢音乐,就叫个歌手;有的喜欢点文艺,就送点名家名画。有点龙阳之好的也会献几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过来。
但没人摸得清贺屿之喜欢什么。
都是猜而已。
贺屿之不爱说话,只是一定要说几句的时候才会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左雪岚今天那通电话的事,他心情一直不太好,话就更比平时少一些。
或许也正因为此,才会弄得对方误以为是没有接待好。
菜是一道一道上的,酒却是一杯一杯喝的。
酒精度数高。喝到中后半程时,贺屿之已经有了些醉意,但还算清醒着。
一位服务员小姑娘在上甜品时不小心将贺屿之放在旁边的酒杯蹭掉了下来。
啪得碎了个角,里面的酒液也溅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酒香味。
那姑娘急忙赔了对不起,赶忙去捡了拿起来。
贺屿之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那位接待的人估计是看他今晚脸色本来就不好,不知是想拉拢还是怎的,借题发挥一样骂了那个服务员小姑娘,话算是难听,弄得那个小姑娘紧绷着身体,吓得脸色刷白。
“你知道这一杯酒多少钱么?”
“两百万一瓶,这一杯你说你怎么赔?”
贺屿之听着,不知道自己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懒懒掀起眼帘看了那姑娘一下,竟觉得这女生此时的神情跟高中时的闻知有些像。
大抵是年纪相近吧,也比较瘦,肤色偏白。
或许也是一样平常家庭出生的小孩,一提到几百万的数字,身上便露怯又紧张。
估计这姑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对方又是市里的领导,自然被吓坏了。身体紧绷着,两只手搅在一起,眼底发红,绷不住快哭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