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记者向梁宝珍介绍基本情况,听得人唏嘘不已。
“这处四合院就是钱大爷的家产,当初被没收了,让房管所接管分给街道办租出去,一座二进四合院住了五户人家,等钱大爷回来后,四合院还给他,不过里头的租客撵不走,钱大爷也只能一块儿住进去。”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一处四合院门口,梁宝珍抬头看了一眼,春日里胡同三十二号。
春日里胡同外面有条宽阔的柏油路,两侧种着高大的桉树,绿意悠悠,对面是一片湖泊,湖边柳絮飘飘,碧水粼粼,阳光洒在湖面熠熠生辉。
风景优美,岁月静好,可四合院门口却不大和谐。
此时,一群人正堵在四合院门口吵吵嚷嚷。
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叉腰叫嚷道,“你凭什么卖四合院?这我们住了多少年的?你想卖了啊?没门!”
“对!谁敢来买?我第一个不答应!”
“买卖其实也行,反正我们不可能搬走的。”
几人围着的正是钱大爷,李记者和他见过一面,他小声和梁宝珍说,“听起来钱大爷是想卖四合院。”
“钱大爷要卖四合院?”梁宝珍‘可耻’地心动了,毕竟这么些年,她一直没打听到有人要卖四合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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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一更◎
钱大爷在电视台记者进来后才脱身,一群人闹哄哄散去,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钱大爷是个文化人,做学问拿手,吵架不行。
因为下放几年,人生遭遇重大变故和打击,原本六十岁出头的他此时看起来竟像个七十来岁的老人,满脸写着沧桑。
“李同志,你来啦。”他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穿着一件长衫,因为被四合院里的租客推搡,衣衫皱皱巴巴的,说话间抬手慢悠悠理了理衣裳,竭力维持一丝体面人的尊严。
“钱大爷,您身体还好吧?快坐着歇会儿。”李记者又给他介绍了同行的梁宝珍。
梁宝珍看见钱大爷脸上的疲惫,只问了声好。
“你们进来坐会儿,喝杯茶吧。”
这处四合院是座标准的两进四合院,方方正正,现在一共住了六户人家,作为房子主人的钱大爷被挤到狭窄闭塞的西耳房住着,他平反回来后虽说是拿回了房子,却又没完全拿回来。
房子名义上是他的,可住户们没把他当房子主人,挤挤凑凑只给他住西耳房,那最宽敞的正房被一家姓王霸道的占着,每个月只给钱大爷两三块钱房租。
钱大爷找过街道办也找过房管所,可讲理的拗不过不讲理的,加上这四合院从被接管到被没收到物归原主,时间久,又牵扯太多,实在是不好管。
梁宝珍跟着两人进了西耳房,看一眼这个四合院,院子其实不错,可是住户们四处放着杂乱的东西,将院子占得满满当当,院子中间牵了好几根线晾衣裳,各家各户又放着桶啊盆啊在中间,加上有人的包裹乱扔,看起来乱糟糟。
“你们喝茶。”钱大爷给两人泡了杯茶,茶饼还是他以前学生上门看望送的,钱大爷每天掰一点儿,慢慢品茶味,不过品到的都是苦味。
“钱大爷,我们这回是想来跟您聊聊做个报道。”李记者一个月前就来过一次,不过被钱大爷拒绝了。
这回,他还是拒绝了。
“我这点儿事儿有什么能播出去的,你们喝口茶和我唠两句可以,接受采访就算咯。”钱大爷摆摆手,他一直是个体面的文化人,后来当了某高校副校长,结果被打成臭老九被□□下放,遭了几年罪,早已经将人的棱角磨平,加上唯一的亲人意外离世,他看淡一切,只求个安稳日子。
李记者也没勉强,他跑新闻多年,很多时候也不是都能成稿的,兴许听了十个故事,只能报出去一两个,都正常。
放下茶盏,他询问起刚刚发生的事情,“钱大爷,那咱们就随便说说话聊聊天。”
“哎,那挺好。”钱大爷坐在凳子上,外面阳光照进来,他坐在阴影处,不见光。
“我刚听着闹哄哄的,怎么着,您要卖房?”
“是有这个想法。”钱大爷叹口气,“在这儿住着难受,我想回老家去住,干脆想着把这个院子卖了算了。”
“可这里头那些住户不同意?”
“是啊,头前儿来了个看房的,硬是被他们搅黄了,把人吓得直接跑了。”钱大爷能遇上一个愿意来看房的不容易,毕竟这个年岁,很少有人能花大价钱买一套四合院,他也是想碰碰运气。
“是不容易啊。”李记者就笑,“这么大个院子,没多少人能出起这个钱吧,更别提院子里还住着一群难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