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费临笑起来眼带水光,弯得像月牙,“我很高兴你跟我一样,为医学事业奉献终身。”
沈别看费临的眼神纠结复杂。
把这一杯饮尽,他才在逐渐变小的呼声里,发出一个不大且沉郁的声音:“他不会喜欢我。”
费临一挑眉,腿在桌子下轻轻撞了沈别一下:“有故事啊,沈哥。”
“卧槽?还有沈教授追不到的人?”
“嘘!沈教授说的是不会,压根没追过吧。”
“哇咔咔,好奇了,教授可以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沈别又是半晌没说话,周遭浮着乱糟糟的交谈声。
费临喝酒不上脸,之前老被傅翔抓去挡酒,他虽然爱喝酒,但不喜欢被上赶着灌,于是什么时候“喝醉”全看他想什么时候。
啤一杯白一杯地下肚,他脸也只是明润了一些,潮湿的眼神在橙色灯光下诱惑:“放个耳朵,展开讲讲。”
说着,费临就把耳朵凑到沈别面前。
寸头,没有丝丝缕缕暧昧的遮挡,整个颅骨的形状都清晰,漂亮的耳朵也完全暴露出来,这人脸不红,耳朵倒是红得像血玉。
沈别内心挣扎,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摸到费临的后脑勺上,毛刺一般绒绒的手感,带着暖热温度,他稍一用力带向自己这边,凑到耳垂边上,用只有费临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是个聪明的笨蛋。”
费临只感觉一把轰然而起的火,从耳朵点燃,耳膜震颤,火势陡然而起,滚烫灼热把心都烧成灰。
笨蛋,笨蛋,笨蛋……
咚咚、咚咚、咚咚……
他腾地起身捂住自己的耳朵,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主任怎么了?”
“诶,没看出来主任和教授关系原来这么好。”
“啧啧,说小话,咬耳朵。”
“还想套点八卦,居然只给主任一个人说,长,回头你去探主任的口风。”
“滚,正事不干。”
费临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木讷地把手移向心脏,来了,又开始心动过速了。他呆呆地低头转向沈别,两次都有这个人。
不是病理性的原因,是因为沈别。
沈别心里也是一惊,正在反思自己举动是不是太过了,手机突然响起来。
齐昆打来的电话。
沈别接起来:“什么事?”
齐昆火急火燎:“教授,你现在可以回科室不,3床那个结石术后抽起来了,我害怕。”
宛如一盆凉水泼上来,一些令人焦灼不安的回忆涌现出来,沈别几乎是立时就变了神色,双眉紧皱。
费临对上那双眼睛时,马上心领神会,对他做口型:“科室有事?”
沈别点点头,挂了电话,牵起费临的手:“科室有病人出了点情况,我和主任先回去。大家继续吃,结过账了,一会儿小胡带他们去KTV吧。”
第二十四章 稳不稳2
当医生就是这点累, 心里始终挂着病人,没有一刻放松, 尤其是在医师分级管理制度下, 主任就是第一责任人。
费临和沈别都喝了酒,开不了车,下去招了个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病人当前, 再没什么事大过这个, 费临虽然奇怪于面对沈别的异样反应,但现在也先抛到脑后。
费临借着微弱的光线, 看到沈别绷紧的侧脸,面如寒霜。
从前的费临只管手术, 再加上术后又是个看运气的事,他一时无法理解沈别的紧张,哪怕是他到了主任的位置上,也难以调整到主任的视角。
3床, 女性,28岁,因“右侧腰腹部疼痛伴尿频、尿急、尿痛5年”入院。查体:右肾区叩痛(+)。尿常规:白细胞+++。CT:右肾多发结石, 右肾体积缩小。诊断:右肾多发结石;右肾积水;尿路感染。入院后尿培养:大肠埃希菌,超广谱内酰胺酶(+)。
费临回忆起这个病人, 是个结石跟胡弘壮有得一拼的小姑娘, 她只用了经皮肾镜,就是在腰上打一个孔取石头,今天上午做的手术,术后他还去查了个房, 一切正常。
所谓由奢入俭难, 费临自从跟沈别学习开始, 这样的手术全都给有年限资格的医生去做了。
只是很常规的术后,为什么会抽?
抽是指惊厥,脑细胞异常放电,身体肌肉随之不自主地抽动。
要说内科一个月有那么几个死亡病例很正常,但是泌尿外科是四平八稳,几年、十几年都不会死人的科室。
费临问:“沈哥,你觉得3床是什么情况?抽起来应该有感染,但这些不应该在我们科发生。”围手术期抗感染是外科的重中之重。
沈别微蹙,剑眉锋入发梢,转过头来时眼底一片暗色,他先是呼了一口气,很像叹息,然后才说:“是啊,不应该在我们科发生。不过……大概率就是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