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他顺手带走了桌上的酒壶。走到门口,就听易纾难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夏飞絮回头,见他冷冷清清地坐在床头,乌黑的发散落在苍白的躯体之上,不太明亮的烛光模糊了黑与白的界限。他像是在问夏飞絮,又像不是;他像是想要知道答应,又像是不想知道。
“当然,”夏飞絮说。
夜已深沉,他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就离开了。
次日,易纾难满城追捕凶徒的消息不胫而走,并告诉大家,就是这几个凶徒联合起易府总管将易纾难的印玺盗出,然后伪造了大量假文牒,为的就是骗大家的钱。
早餐时,夏飞絮看着六个人的身份信息,六个人都是亡命徒,有的身上背着巨大的债务,还有的背着人命,若说他们身上有什么相处之处,便都是个个心狠手辣,在黑市里混饭吃。
他们要抓的那个人与这六人乃一丘之貉,私下都认识,修为稍高于他们,俨然已经混成了黑市里的一个小头目。
这样的人昨晚从他们手底下逃跑,才算合理。
他收起信息,问安东:“钱刑恩那边怎么样了?”
安东说:“表面没什么动作,只是将罗公子看守得特别严。”
易纾难吃好之后,对夏飞絮说:“走吧,走趟黑市。”
这个世界的黑市是易纾难最讨厌的地方,里面大多都是些有点修为却又不出了头的混混,他们对天城有着莫大的恨意。而易纾难这种一出生就在天城,却又被天城废了修为赶了下来的人,便成了他们口中可以随意侮辱和耻笑的对象。
到了黑市门口,马车就进不去了,里面乌烟瘴气,又吵又乱,一幅灰暗破败景象。
易纾难依旧是一身白色长衫,左手持着拐杖,右手用手帕掩着口鼻。夏飞絮在黑市门口买了个夜叉面具带在脸上,走在他身边,身后跟着安东。
黑市上的人大多穿着深色服饰,这一对比下来,一身雪白的易纾难就显得格外令人注目。一见他们踏进去,周围说话声渐渐小了下来,给他们自动让开一条道。但那一双又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易纾难身上,好似恨不得下一秒就将他踩在地上,踩进最肮脏的黑泥中。
走了几百米后,一个身着黑袍的修行者走过来易纾难行礼道:“易少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要见谢爷,”易纾难直接了当地告诉他。
黑袍修士笑道:“您的人从昨晚开始就大张旗鼓地搜捕谢爷的人,就算您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您的。”
“带路。”
黑袍修士带着他们拐了几条小巷,又上上下下过了几次台阶,终于来到了一栋还算干净的木楼前。
一个身材魁梧,衣着华丽,眼睛炯炯有神的中年男子正在站在楼下厅堂口等着,见到他们的身影后,客气地笑道:“易少爷,大驾光临,里边请。来,请坐。”
易纾难进去后,也没落座,开门见山地说:“你手下的人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谢爷,你打算包庇吗?”
“这……”谢爷讪讪笑道:“的确有几个不听话的,死了也是罪有因得。可那阿华,拒我所知,他并没有参与此事。”
“看来谢爷你是有心想包庇他了,”易纾难说。
谢爷冷笑了一声,坐到上位,喝了口茶说:“该我黑市认的我认,可不该我黑市认的,谢某人也不能拿兄弟的性命开玩笑。”
夏飞絮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架起腿,端起茶碗将面具往上抬了抬,喝了一口后才说道:“那谢爷就甘心,自己的兄弟被人当枪使吗?”
第53章 何方神圣
厅堂很大, 里面人却不多,除了夏飞絮一行三人外,就只剩下谢爷和他的两个手下。
夏飞絮放下茶碗后拉了拉面具又叹道:“出去帮人闹了一大圈, 什么都没捞着, 转头把命给搭进去了。不得不说,你谢爷身边这些蠢货, 还真好使。”
谢卓将目光投到夏飞絮身上,微眯起眼, 眼神沉沉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才又看向易纾难说:“易少爷, 这件事的本质是您与其他几位少爷的争端,我不想把这火引到黑市上来。那几人死了就死了,谢某不做任何理论。”
“谢爷误会了, ”易纾难撑着拐杖,右手负在身后, 随意地在屋中走了两步,回道:“现在不是你找我, 而是我找你理论。你那几个手下的尸体还躺在我的地盘上,他们是怎么带头闹的事, 旁边都有人看得清清楚楚。你若执意不肯交出那个领头的,易某便有理由怀疑你才他们幕后主使。”
谢卓一把拍向椅子把手, 沉声道:“看来,这盆脏水,我谢某人是怎么躲都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