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后一眼看见的人是谁?”
人脸忽地一静,宫醒意心中微喜,正期待人脸说出答案,谁知一静之后,跟疯了似的,左冲右撞起来,嘴巴更是张到很大,发出尖厉嘶鸣。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那张面孔,本就虚幻的脸被扯得七零八落,更加看不出人的模样。
“杀死……知更鸟……杀死……知更鸟……”
人脸在彻底消散前,低低地重复着一句话,夹杂着不甘与悲愤的情绪,彻底消失不见。
那句话溢散在空里里,飘到各个角落,引起一道道回音。
“杀死……知更鸟……”
“杀死……知更鸟……”
宫醒意皱皱眉,一时弄不清什么意思。
是对这个游戏印象太深刻,以致在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只留下这个游戏的名字?
又或者……那句话不是指游戏名称?
审判席上,连默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找不出凶手,这轮游戏所有参与人员都将受到惩罚……我再问一次,凶手在哪里?”
随着连默话音落下,头顶响起无声惊雷,整个法庭似乎都颤了颤。
宫醒意脸色变了变,抬头望向头顶的幽深黑暗,目中流露深深的畏惧。就连贺决身体也随之颤了颤,脸上血色尽失。
而一直没说话的西斯,脸上露出害怕而又厌恶的表情,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低低自语道:
“天打雷劈就天打雷劈,这样的生活早就过烦了,还不如一起毁灭掉……”
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怒意,磅礴浩渺,好像上天震怒了,要降下神罚。
连默也抬头看了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冷意,他继续用平静不含感情的语调的说道:
“送葬人员已经到齐,仪式准备就绪,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仪式不会停止。”连默平淡的目光扫向观众席,那两名一弯腰一后仰的囚犯,在他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几乎要滑下椅子。
坐在两人中间的林束,目光平静地与连默对视。
“不会找不到凶手!”宫醒意忽然大喊一声,他猛地转身将冷厉的目光投向观众席,“我知道这里坐着的,除了送葬人员,剩下的,全部都是曾经被杀死的往代‘知更鸟。’”
他的话如同一滴水落入沸腾的热油当中,“滋滋”声响中,瞬间炸了开来。
一团团血肉,从坐椅流淌到地上,彼此接触后瞬间相融起来。
扭曲着,翻滚着,从血肉团中长出手脚和头颅——忽略掉这幅画面的邪异与恶心,或许可以将之看成幼儿在母体孕育的过程。
乌黑的血淌过地板,为了不弄脏鞋子,林束站到了椅子上。
那两名囚犯坐着没动,双脚陷在血泊中,脸上浮现惊惧之色,再想拔出双脚,却怎么也拔不出来,自己的脚好像与那些血肉长在了一起。
宫醒意喊破禁忌,望着眼前这幅诡异到极点的画面不仅没感到震惊害怕,甚至还露出微笑。
“‘知更鸟’们想看到杀死‘知更鸟’的凶手受到惩罚,将监狱里所有人全部献祭掉,那凶手自然也就受到惩罚了。”
“你想杀死剩下的所有人?”连默开口问道。
宫醒意缓慢笑着,温和的面具一点点碎掉,目中闪烁着邪恶与疯狂,“有何不可,本来也全都要死,杀掉所有人,也就不必在乎凶手究竟是哪一个。”
“疯了,彻底疯了……”西斯摇着头,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又好像在笑。
“不过也好,这座监狱里已经没有一个正常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林束从椅子上跳下来,缓步往审判席走去。
“你所说的‘所有人’包括谁?包括这里的人吗?包括……你自己吗?”
宫醒意微微蹙眉,似乎对林束此时的插话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另外两名送葬人,此刻已经陷入血肉泥沼中,从脚部开始一点点消融。
而林束不仅没被困在观众席的血肉泥沼中,意识还如此清醒,看起来不受丝毫影响。
“我本来觉得,为了送葬仪式的完整性,送葬人或许可以留下……”宫醒意看着林束的眼睛,一字字缓缓说道: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或许还是全部去死比较好,所谓的送葬仪式,不过是对死者的一种安慰而已——可死都死了,还安慰什么呢。”
林束走到棺材边站定,手扶在棺盖上,似乎对宫醒意的话颇为赞同,点了点头。
“哦,谁说不是呢……仪式不仪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脸。
“到底是谁埋葬了谁。”
林束撕下面具,露出原本的脸。
望向惊愕呆滞的宫醒意,林束嘴角缓缓向两边勾起,露出一个堪称愉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