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的时候路幕还有些小埋怨，但等到站在酒店阳台上之后，他才感受到什么叫值。
他们坐着专用电梯直接到达顶层，顶层的阳台是一个极大的露台，站在这里可以看到A市的全貌，甚至还可以远远地看到天星市。
路幕半趴在露台的边缘，后背的蝴蝶骨把衬衫撑起来。即使这一路好吃好喝，路幕也没养胖多少，身上的肉少得可怜，衬衫空空荡荡地挂着，随风摇晃。
“明天就要到了。”
路幕把自己账户上剩余的一大半的积蓄都花了，订了一个酒店，加这个城市里最名贵的餐食。
点一桌的菜，还是用专送直接送到酒店，摆了满满一桌。
柳说对着这一桌的饭菜丝毫胃口都无，她拿起来筷子又放下，看着露台那里纤细的背影，她本想叫路幕来吃，但终究觉得对方应该吃不下去。
她也放下了筷子，也走向了露台。
“要结束了吗？”
路幕转过头，他身后的无边夜色点缀着灯光，他就那么站着，面上带着笑，繁华却又落寞。
路幕并没有柳说预想中的悲伤，反而是越过她看向了房间，看到了桌上满满当当却丝毫未动的饭菜。
又看过来，对她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柳说想要说点什么安慰，路幕脸上却没有需要安慰的表情，她的手扬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圈又落下，最终只有了一个勉强的笑：“那就……吃点好的吧。”
她一开始知道路幕会死的时候很难受，这一路两个人吃吃喝喝玩玩，抛去了一切之后，反而显得轻松。
但是这轻松的日子终归要付出代价，一直刻意忽略的断头刀也终将会落下来。
柳说故作玩笑地道：“毕竟是你花了大半积蓄的东西。”
“确实……”路幕玩笑似的打开通讯器，看着上面所剩无几的余额，“账户上的钱跟跳崖似的往下掉。”
“剩下的钱你打算做什么，”深海突然出现，悬浮在路幕的旁边，距离它计划的实施还剩下不多的时间，深海好心情地搭了话，就当是在慰问将死之人。
路幕这次没刻意忽略，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买块墓地吧，虽然爆炸了连全尸都留不下，可以有个衣冠冢。”
深海“好心”道：“天星市的墓地紧缺，但是我可以帮你预约一个。”
路幕摇摇头，满脸的嫌弃：“我才不需要，天星市墓地一个挨一个，跟棋盘格一样，污染还严重。我生前住个破小出租屋，死了要住个好的。”
深海问道：“那你想买哪里？”
路幕想了想：“梅莱市，那里山好水好风景好，想来墓地也不会差。”
深海道：“我没办法帮你预约那里的墓地。”
“不用你预约，梅莱市有墓地预约网站，直接用通讯器登陆，然后输入信息就可以。”路幕悄咪咪地鄙视了一把天星市的墓地预约系统，他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仿佛不是在准备自己的后事，而是在商讨着第二天早上吃什么一样平淡。
他说着真的打开通讯器，连接上网络，进入梅莱市的墓地预约网站。
这个网站做得很不错，最起码排版就很令人舒服。路幕点进去预约子网站，这里可以自主挑选墓地，甚至精确到哪个墓坑。
路幕真的选择了一个看着风景不错的地方，处于一个沿海的小山坡上，他选择了一个最靠海的墓坑。
“这里是不是不错，正靠海。”
路幕说着，把墓地风景照片放给柳说看。柳说并没有路幕这种乐观的心态，她含糊了应了一声，她没有说更多，她怕自己话没说完眼泪先落下来。
“你说呢？”路幕还好心情地把墓地照片给深海看，又忽然撤回，摇了摇头，“算了，你一个智能系统，能有什么审美。”
深海：“啧。”
路幕在网站上输入自己的信息，深海看了一眼，无非是姓名，死亡时间和联系电话等，下面还有一个尸体状态。
路幕在尸体状态里面写：尸骨无存。
最下面是一个附加服务选项，路幕点了进去，显示此墓地可以提供火化，扫墓，送花以及运送尸体%2F遗物等附加服务。路幕把运送尸体%2F遗物选项勾选了，在地址那里犹豫了很久，最终写了天星市第一医院。
路幕自嘲地笑了笑：“我那小破出租屋这么久没交房租，估计被房东给收回了，我想来想去，能被我填为地址的居然只有医院。”
他点了提交，网站上显示了几个大字：预约中，请等候通知。
路幕拍了拍柳说的肩膀，笑道：“到时候就要靠你帮我整理遗物啦。”
柳说一个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